纳兰明桑早习惯了她见面无好言,凉凉地道:“你平日里一副恶婆娘的模样,我哪知你那般不中用,在黑洞中没掉多久你就没出息的昏了,落到这通道上的时候,通道还没断,是顺着通道向下滚,通道就寸寸断裂,你别说啊!本世子的银鞭可是大功臣,我们都掉下去了,幸亏用它缠住断毁处翘起的石头,然后慢慢拉了上来,不然咱们早摔成肉酱了!最后我也昏了。”
说罢,他背转身率先往通道左边走去。
纳兰明桑固然说的轻描淡写,若樱听得却是后怕不已,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昏过去了?照说她不是如此胆小之人啊?只是自己昏了是什么都不知道,纳兰明桑却要顾着两个人,而且可以想像这通道寸寸断裂的速度是多么的吓人,不然以纳兰明桑的身手,断不会让两人都掉下深渊,还得千均一发之际用银鞭缠住翘起的石头。
想来纳兰明桑那会子也是快吓破胆了吧!脚下是深不见底下悬崖,一边又怕石头承受不住两人的重量,一边还得将两人弄上来。
若樱在纳兰明桑后面,抬眼就看到他雪白的狐皮大氅已是乌漆麻黑一片,都快成黑狐皮了,又想到自己刚醒时候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估摸着是两人攀上来后,他怕昏过去的自己出意外,便抱着她顺着那陡峭的山道滚了下来,定是最后大力撞上了山壁才止住了两人的身势。撞击的力量过大,于是纳兰明桑也被震昏了过去。
思及此,若樱心中涌上了一股难以方喻,复杂至极的感觉。她在想,纳兰明桑一直想活捉自己,用尽了无数手段,毋庸置疑,他也是跟秦守英一样,冲着自己身上的秘密和宝藏而来,同样没安什么好心。
这也是她为什么不喜纳兰明桑,视他为仇人的原因。可她真是琢磨不透人性,是纳兰明桑太过于贪婪?还是自己把人性看得过于单纯美好?未必自己身上的秘密和宝藏,竟然能比纳兰明桑本身的性命还重要?值得他不顾一切也要救自己?甚至连命都不要了?
若樱不由自己的摇了摇头,觉得纳兰明桑就是那“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代表。
就在这时候,纳兰明桑转过头来,他见若樱久久不说话,心下有些狐疑,便淡淡地问道:“不是挺精神的吗?这会怎么跟个河蚌似的?”
你才河蚌,你全家都是河蚌!若樱心内腹诽,嘴上却忍住不说,打算装河蚌到底。
纳兰明桑见她还是不开腔,放缓了步子,迟疑了一下,斟酌着问道:“是不是摔疼了?这会身上不适?”虽说掉下来的过程是惊险万分,但他自打发现她不中用的昏过去后,便捉住她的脚一用力,将她拉到怀中紧紧护着,直到落到通道上,都是他让自己背部先着地,并没有摔到她。
本想抱着她用轻功飞奔,但通道断裂的速度太恐怖,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连个着力点都没有,只能拼命向下滚,可还是不及通道断裂的快,两人眼看就要掉下深渊,幸亏手中一直握着的鞭子派上了大用场,这样才救了两人一命。
细细想一遍,只有在通道上滚的过程中让她不可避免的受了点撞击。但他一直搂紧她,尽可能的让自己承受过多的碰撞。不过她看起来娇娇弱弱的,肌肤吹弹可破,仿佛掐得出水来,可能真的不经撞吧?可她每次和自己打架,分明是精神抖擞,功夫高深啊!哪有那么不济事?
纳兰明桑瞬间也糊涂了。
若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不管这人怎么样,人品如何卑劣,好歹救了自己几次,如果不提前尘旧事,勉强也算个救命恩人。转念又一想,虽说他每次救自己,可自己面临的那些危险哪次不是他带来的?没他也许自己就不会遇险,哪还用得着他救?
故此,若樱有些抱怨地道:“我和太子是受皇命来找怪人,又关你什么事?跑来做甚?”
纳兰明桑见她开口说完,心里连他自己都不明白是为什么,感觉松了一口气,“那些怪人我上次也见过,就想帮帮你们,这也有错?”
若樱没好气地道:“你不知道你乃扫帚星下凡?遇上你好事都变成坏事?姑姐不说以前,就拿这次掉下来,还不是你把那碑石搬开惹的祸?结果害得我们都掉下来了?”
纳兰明桑为之气结,心道,这也能怪到自己头上?明明是她说想搬开碑石,自己只不过是帮她,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又被她当成一个问罪的由头了。遂反驳道:“怎么就成我害得了?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是想叫阿旺来搬?或是想别的办法搬开?未必阿旺搬开会是别的结果?”
不妨若樱竟然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如果是阿旺搬,肯定不会让我们掉下来!”
纳兰明桑气极反笑:“呵呵!真是好笑!你看我不顺眼不是一日两日了,我既便是救人,你也以为我会是在杀人吧?”
实际上若樱还真觉得他的话有几分道理,但做人要适可而止,她是厚道人,不能这么直接打击人。所以不说话,只是加快脚步顺着通道往前走,几下就超过纳兰明桑走到了前方。
但她不说话实际上就是默认,纳兰明桑被气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在她身后咬牙切齿地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好心当成驴肝肺!救你也救出错,就该让你摔……”不知为何,他把余下的话咽回肚子。
纳兰明桑说是这样说,还是不放心若樱一个人在前,一边加快步子追上她,一边喝道:“你慢点,谁知前面有什么啊?到时你吓晕了我可再不管你了。”
令他始料未及的是若樱陡然停住了步子,害他差点撞到她身上,不过也离她够近的了,近得闻得到她身上那股如兰似麝的女人香味,幽幽的的袭入他的鼻端,缠绵不去,令他无端端的心跳加速,浑身发热。
纳兰明桑觉得自己像要生病了,急于摆脱这种状况,刚要没好气的问若樱为什么突然停滞不前,不料若樱比他先出声。
“纳兰明桑,你看,那有字迹!”若樱葱管一样的纤纤玉指前面的山壁,示意他看。
纳兰明桑缓步走到若樱的前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凝神一看。前面的通道已经变了,一个高大的圆拱门出现在他们面前,这圆拱门巧夺天工,是顺着山壁开凿的,中间是空的。竟然像写对联一样,在圆拱门上面和左右凿刻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古朴又厚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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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解其意,俱面面相觑。
没有选择,就算前面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啊!若樱素手骤然一翻,转眼间,犹如女子小手般大小的如意凤翎扇在手,她随手按开金色扇骨上的圆点,如意扇倏地变大,五彩缤纷的羽毛在通道内华光闪耀,绚丽夺目,美的无以伦比。
纳兰明桑转头看到若樱一脸冷凝的表情,又看了看她手中的那把美人团扇,不由得微笑起来,“杀鸡焉用牛刀!哪值当用这么美丽的东西?你还是留着着遮脸吧!”说罢,他率先跨过圆拱门。
纳兰明桑在若樱看不到的前面微笑了一会儿,觉得若樱像个小女孩一样,真是太可爱了,那么漂亮的一把小扇子,管毛用。
若樱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也不在意,仅是轻轻冷哼了一声。紧跟着他之后跨过圆拱门,刚要往前走,纳兰明桑修长的手臂突然一伸,成功的阻止了若樱的去路:“别过来!”
若樱不由得一愣,因为纳兰明桑的声音有着前所未有的冷厉。只是这人都有一个要不得的毛病,别人越说不要过来,不要看之类的话,你越是想过去看看,若樱也毫不例外。
她不满的瞪了纳兰明桑一眼,微嘟着花瓣一样的小嘴道:“做甚么?这么大惊小怪的?”说着边毫不在意的推开纳兰明桑横在自己面前的手臂,加快脚步走到他身边,随意环顾了四周一眼。
就这一眼,若樱马上捂住嘴尖叫了一声:“啊!”紧接着她连连后退,并且闭上眼睛侧过头,身体都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纳兰明桑转过头笑看着她狼狈的模样,幸灾乐祸地道:“叫你别过来,偏不听,吃着苦头了吧!”
若樱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不寒而栗。她面如土色,极力忍住胸口翻腾欲呕的感觉,闭着眼睛大声叫道:“叫你把话不说清,谁知道里面有这么多……这么多……”她说不下去了,饶是她再胆大,吃过再多的苦,再有本事,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女孩子,何况她从来没经历过如此恐怖的场面,陡然一下子看到,感觉难以接受。
“这么多……髓髅!”纳兰明桑好心的替她把话接下去。
若樱的身子微不可见的抖了抖,不想让纳兰明桑小瞧了自己,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心神,然后慢慢的睁开眼睛,壮着胆子再看过去,浓而长的睫毛还是不自然的连眨好几下,好像想眨掉眼前的噩梦。
他们前方不远处,有一个巨大无比的深坑,坑里面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全是人形骷髅,无数白森森的累累骸骨清晰可见,骷髅眼睛部位的那两个黑洞,好像正在看着他们,说不出的阴森恐怖!令人头皮发麻,全身的汗毛直竖!
后面没有退路,前面是个骷髅坑。这个深坑还断了他们的去路,通道到此戛然而止,要再住前走,除非穿过这骷髅坑,可这个深坑不但又宽又大,且四壁光滑如镜,壁面和壁顶连个小洞洞也看不到,纵使用轻功一口气掠过这个坑,到了对面连个落脚处都找不到,只能掉到坑里。
“怎么办?”若樱小声的自言自语,她对着那些骷髅又是心惊胆颤,又是愁的无法,也就是不想在纳兰明桑面前示弱,不然早掉头跑没影了。
纳兰明桑岿然不动,似乎陷入沉思之中。
若樱不想和那些骷髅黑洞洞的眼睛对视,急忙转头四望,企图能找一点别的方法。却听到纳兰明桑似叹息道:“不用想了,踩着这些骷髅到对面看看,若是对面没有出路,咱们两个也就活到头了。”
“不是吧!”若樱急忙反对,她对那些骷髅原就望而却步,还要踩上去?“这些骷髅根本承受不了我们的重量,到时只有陷进骷髅的残骸中,本来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却还要破坏他们的骸骨,似乎有点……”
纳兰明桑却指了指自己脚下,示意若樱看过来,他几乎站在深坑的边缘,脚下正是深坑,可这面石壁上却有几个像铁梯一样的铁架子。纳兰明桑无可奈何地道:“你看这铁架子像梯子的形状,定是让人下到坑底的,只是骷髅日积月累太多,以致于将这些东西淹没住了,说不定对面有另一番光景。”
若樱权衡再三,还是想活命的希望占了赢面,这些东西纵然很恐怖,但在性命攸关之际就显得无足轻重了。
咬了咬牙道:“那就走吧!只当对不起他们,出了谷以后再请僧人替他们超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