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太子殿下……不是还有徒儿你么?徒儿,你又这样受人拥戴,一样可以……而且,徒儿,你难道没有发现?四王的古图腾并没有消失,便是白虎王所用的虎尾鞭,也被神秘人送回浮云楼交予你了么?四王依旧可以聚首……”
姬红衣面不改色,淡淡地道:“这话休要再提,那人素来疼他如亲子,对百姓虽不是爱民如子,却还仁爱,经过这么多的世事,你们还难道看不穿么?百姓只要有好日子过,谁当皇帝对他们皆没有区别,而,关于四王的事,你还是当个据嘴葫芦吧。”
说话间,已到了若樱入住的房间。
姬红衣小心翼翼地把若樱放在床铺上,命丫鬟打了水来服侍她睡下。那大丫鬟极为惊讶,起初她以为若樱是位公子,没料到居然是位女子,更没料到还是位国色天香,又万种风情的大美人。后来又看到楼主虽穿着万年不换的潋滟红衣,相貌却与原来有着天差地别。好在她素来聪明,又见过些场面,此时惊异归惊异,却不会没有眼色的大惊小怪。
见一切弄的妥妥帖帖了,姬红衣又伸手摸了摸被子,看够不够绵软,那仔细的模样,俨然是个老妈子。
若樱乖乖躺在床上,黑发如扇子般晕散,肤白若雪,腮边如涂上了胭脂,红唇娇艳欲滴,在灿灿的宫灯的照耀下,当真是人面桃花,艳色入骨。姬红衣在她床前默默站立半晌,直到听到外面更夫打更的声音才醒过神来。
他只觉得心头怅然若失,无意识的将双手握紧,眸色变得更是幽深,仿若想留住那份轻盈和香软。他吩咐丫鬟要悉心照料,有什么事直接禀报他,随后慢条斯理的走了出去。
微雨散人还在外面等他。两人沉默着走回水榭。
微雨散人替两人斟上酒,执着杯子语重心长地道:“真乃红颜祸水啊!自古就有美人误国之说,爱徒,师傅听说双生子大多喜好相同,徒儿你绝顶聪明,切记莫要重蹈复辙,这女人么,你只要想着三尺黄土下,她只是红粉骷髅,那便没有什么看不开了的,都是些过眼云烟。”
姬红衣只觉得怀中犹似还残留着若樱身上特有的幽香和酒香,这香气似在他心里生了根,萦绕不断。他执着酒杯,默默的踱到水榭栏杆处,凭栏望着水面那几朵睡莲,默不出声。
半晌之后仅是淡淡一晒,仰首饮尽杯中酒:“老头,你多心了,这浮云楼本是他的,她是他爱若生命的人,我自然得帮他护着。”
“真的是这样么?”微雨散人却是个不好糊弄的,半信半疑望着他寥落的修长背影。
“当然!”姬红衣望着清澈的水面如是说,眸色波澜不惊,神色淡然而然。
微雨散人为让自己心安,特特的跑到他身边去观察,左看看,右瞧瞧,见他脸上的表情滴水不漏,话也说的斩钉截铁,总算放心的吁了一口气,无限唏嘘感叹地道:“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为了不让爱徒你泥足深陷,为师可谓是殚精竭虑,不惜牺牲了宝贵的名声,自领了个拐骗之罪,徒儿啊,你可要记得为师的好……”
他一副劳苦功高,牺牲良多的苦情模样,开始喋喋不休的现身说教:“想当年为师意气风华,横行江湖时,何尝不是为女人要死要活的,最后还不是落到如此下场,男人还是无情些好,无情不似多情苦。”
姬红衣望着他唱作俱佳的模样,微微一笑:“当然记得,我会在弑师时候,记得让你选一种干脆的死法,让你不至于死的太难看太痛苦,足以报答你的一番良苦用心了吧?”
微雨散人头摇的像拨浪鼓,连连摆手:“为师为徒儿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在所不惜,在所不惜……何况为师这点牺牲真的是不值一提,太微不足道,咱们师徒都忘了吧,忘了吧!”
姬红衣再次微微一笑,那笑容虽然美绝尘寰,却也寂寞如雪。虽红衣黑发,风姿卓然,但柔美月下的身影,却孤高清冷,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黯然销魂。
……
江南玉锦城。
一座气势不凡的深宅大院,大门修的豪华气派,两个大狮子立于门前,院门上的牌匾写着:度日山庄。山庄里面修建的富丽堂皇,犹如朝中官员的府邸。
气氛尤为沉闷的房间内,一黑色劲装打分的身影正抱拳向一个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禀报:“老爷,属下派人多处查访,几乎将奉州翻了个遍,皆没有见到那两人,但也没有这两人出城的信息。”
中年男子一身锦缎绸衫,面皮白净无须,皮肤细腻光滑,眉毛清疏,容貌平淡无奇,纤细狭长的眼睛精光闪光,却满是却满是阴毒的狠辣,浑身上下皆是森冷的阴寒之气。
听到黑衣男子的禀报,中年男子伸手对屋中阴影里的一个黑影做了个请的手势,他的手掌与寻常人的不同,手掌特别肥厚硕大,应该是练了某种霸道的武功所致。看他脸上的神色,对那黑影倒有几分恭敬和小心翼翼。“先生,请!”
他一开口,声音更是与众不同,不像男子嗓音那么粗,反倒有些像女子的声音,带着一股尖利。这尖细的声音让他身上少了几分阳刚之气,多了几分女子的阴柔。
阴影里的黑影走了出来,他披着黑色的连帽斗篷,垂着头,一张脸全部藏在黑色宽大帽子里。对于中年人待他如上宾的态度视为理所当然,除了点点头,他即便是低着头,依旧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倨傲之感。
“先生,你怎么看这件事?”中午男子浑身上下固然有些阴柔,但行动和说话却仍保留男子的果断和魄力。
黑影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江爷无需担心他们,事情已然过了许多日子,又离了奉州多日,并未听到一丝半点关于那晚的风声,想必是两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还是把精力放回到重头戏上吧!”
他的声音极为低哑,粗嘎难听,是个男人的声音,但江爷听了他的话却显然是松了一口气:“有先生这句话就够了,先生有所不知……并非我小题大作,只是上次有个女子,事后本以为她早已气绝身亡,谁知下人把她扔到乱坟岗之后,她居然还留有一口气从乱坟岗爬出来,她出来后逢人便乱说一气,将老爷我的所作所为差点公之于众,气煞我也!”
他顿了顿,尖细的嗓音含上愤恨,似欲吃人一般:“为此,我费了许多银钱和功夫才将此事掩了下来,但自那以后,我大善人的名声或多或少受了些影响,再去青楼寻快活,便没有什么姐儿愿意服侍我了,只能暗自抓了些女人回来,上次在奉州一时大意了,才弄死了那个姐儿,这玉锦城离奉州不远,我也是怕有多嘴多舌之人……如果这次的事情再暴露出来,那便是证实了前言,我的名声就会受到大大的损害。”
黑影依旧不多话,沉默了片刻方道:“事情并没有到不可转圜的地步,江爷财富力强,等事情成功后,那些谣言自会不攻自破,江爷到时依旧会是受人尊敬的大好人,委实不必过于担心。”
他的话让江爷犹如吃了定心丸,脸色和神情都有所缓解。
正在这时,外间传来管家的声音:“老爷,庄外来了一群客人,看装束非富即贵,出手非常阔绰,似从京城而来,他们想在山庄内借住一宿,老爷要不要前去看看?”
屋内的江老爷脸色微沉,因武林大会要在玉锦城召开,最近已有不少江湖好汉早早抵达了玉锦城,这些人想必也是为武林大会而来,他略一沉吟:“也好,安管家你先去,老爷我随后就到。”
度日山庄,宽阔的朱漆大门前。
青石垒成的台阶下,几辆豪华的马车停在路边,有十来骑身姿矫健的随从端坐在高大的骏马上,为首的侍卫一脸的精明强悍,正下了马,恭敬的拱手向马车里面的人禀报。
乍一看,还未见到马车里的主子,光这十几个侍卫就鲜衣怒马,气势非凡。江老爷阅人无数,非常有眼色,连忙堆着笑脸迎了上去,殷勤地招呼马车里的人:“不知哪位贵客到此?有失远迎,莫怪莫怪!里面请。”
他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尖细,虽然很热情,听在为首的侍卫耳里却有些怪异,他顿了顿,若无其事的转头抱拳:“久闻江老爷老爷义薄云天,仗义疏财,大善人的名声十里八乡尽人皆知,我家主人路过贵宝地,稀罕这里风景怡人,想到贵庄借住一宿,不知江老爷方便否?”
江老爷素来热情好客,便是个乞丐上门都能得到杀鸡炖鸭的招待,何况客人排场不小,急忙伸手相邀:“方便方便,求之不得,贵客远道而来,多有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转眼间,马车里的贵客相继下车。
江老爷抬首望去,只见一行人缓缓行来,为首之人步履翩然,优雅之中贵气逼人。
他身材高挑,肩宽腿长,着了一身紫色锦衣,在衣领、袖口处以金线滚边,白玉腰带束着劲腰,悬着价值不菲的玉佩,黑色披风绣金,在他身后随风轻轻舞动,更衬得身姿颀长挺拔。
他的怀中还抱着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娃娃。
那小娃娃生的嫩嫩白白的,娇娇贵贵,转着清澈漆黑的大眼睛,仰着小脸,一脸新鲜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因起了风,他穿了身紫色的小褙子,衣领和袖口滚了白色的狐狸毛,露出两只着嫩黄色锦衫的小手臂,衬得他的小脸蛋儿如同冰雕玉琢一般。
江老爷一看这小娃儿,顿时魂都没有,口水直流,险些冲上去抱着他逗他玩。好在尚有一丝理智拉住了他,并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将客人吓跑,转而和贵客寒喧起来。
离得近了,江老爷才发现客人生得俊眉凤眸,挺鼻薄唇,面色虽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和邪美,但依旧俊美绝伦,人若谪仙,像个发光体般吸引着世人追随的目光,摄人心魄的魅力当真是无远弗届。
而这时候江老爷才发现,还有一位身材高大威猛的老者与他并肩而行,这老者虽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健步如飞,一看就是个练家子,岁月的侵蚀和沧桑巨变,竟不曾折损他半分风华。
不用说,这一行人不是别人,正是来江南参加武大会的萧冠泓和楚老王爷,还有首次出门找娘的楚昊。他们已抵达江南,
萧冠泓等人沿着那宽阔的青石道拾级而上,很快就被满面笑容的江老爷迎进山庄内。
萧冠泓听江老爷的声音有些尖利,又面皮白净无须,心中念头一转,便猜到了他定然是个太监般的男人。只是心中有些疑惑,他打小在皇宫中长大,一应起居饮食皆由太监和宫女打理,接触的太监不知凡几,那些太监因去了势,又在宫中,日常行为中免不了和女子一样有些阴柔之气,除了阴阳怪气以外,他们好些个都喜欢翘着兰花指,在脸上涂上白粉作女人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