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受宠若惊,含情脉脉地看着颜沉,末了问道:“少主不用去沃公府吗?”
“沃公晓得我昨夜喝多了些,所以下午再招我过去。”
“少主昨夜是喝的有些多……”林琅轻轻冒出一句,目光有些闪烁。
颜沉浑身一抖,消失的愧疚心又涌了上来。林琅瞅准时机,说:“少主能得到沃公的赏识,奴婢真替少主高兴。”
“这其实是你的功劳。”颜沉瞬间有了精神,想起昨夜未达成的心意,“多亏你的那个怪梦。”
“怪梦?呀,少主干嘛要跟沃公讲奴婢的梦,羞死奴婢了。”林琅脸一红,用绢帕挡住脸忸怩起来。
颜沉就喜欢看她腼腆羞涩的模样,心情更好了,笑着说:“当然不是直说,我变了个法子讲给沃公听的。”
“少主是怎么讲给沃公听的?”
“这……男人之间的话,你可能听不懂。”
“奴婢知道了……”林琅把脸微微一扭,目光又开始闪烁。
颜沉见了,猛又想起昨晚的莽撞和愧疚之情,改口道:“其实这也不是秘密,再说也有你的功劳,而且不用不久沃公就会按我的提议做,所以现在告诉你也无妨。”
林琅立刻看过来,两手支在下巴,又是感激又是好奇又是崇拜地盯着颜沉。
颜沉来了劲,端出沃公府里的正经派头,娓娓说道:“你梦中的那枚宝玉就嵌在魏王冠冕上,而这块宝玉也如梦中所说,混在赏赐的一匣白玉中从大梁运到了沃城。”
东阳公赐宝那天,寄生说大梁上卿戴叔的家臣也在出使队伍里,我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总算明白过来。
戴叔和沃公早年认识,互为挚友,分隔两地,戴叔不忘旧情,在朝中总是力挺沃公。这次赐宝难题,很可能是戴叔迫于君威谋划的,但他留了道口子让沃公解开。派家臣跟来就是想暗示挚友,可惜种种原因导致没有见上。
“而这道口子现在被我发现了,就是从冠冕上取下来的宝玉。当然这些话都是因你的梦得到的验证,接下来便是我的计策。”
颜沉洋洋得意地往后一靠,满脸的自负。
林琅凝视的眼神不变,时而眨巴表示懵懂,但心里早就走了神。
接下来就是按照我给的办法把那枚宝玉找出来,做顶一模一样的魏王冠冕送给篡位的东阳公,以示沃公的臣服之心。
再把余下的赏赐为被弑的先王立个衣冠冢,一则告予天下沃公心怀先王之恩,一则暗示东阳公我做的魏王冠冕一日不到,这些金银珠宝就一日不是你东阳公的。既不得罪新王东阳公,也保住了自己的美名。
没想到颜沉真给悟了出来。林琅很是欣慰,不过……
“少主真是秀外慧中冰雪聪明。可是奴婢有一事不明白,少主怎就知道沃公对新王没有不服之心呢?”
颜沉起先觉得林琅的夸辞有些别扭,但听到她的疑问后陡然哑口。
林琅看表情就知道他果真没想过这点。
唉,还是太笨。
先王姬宛和东阳公姬迟均为正夫人所生,沃公姬猛则是侧室所生的庶子。当年,先王姬宛将姬猛封于沃城,赐号沃公,在世人看来是恩重如山,不过此间似乎另有一番猜忌。
同母兄弟争夺王位相互厮杀,本来就关系不稔的异母兄弟自然不会参合,或者说这魏王换谁当无所谓,反正落不到他姬猛头上。
所以东阳公姬迟的突然赏赐,对沃公姬猛其实是个机会,一个向新王姬迟臣服的机会,但如何做得漂亮,不留痕迹才是真正让他苦恼的。
现在姬猛的苦恼终于解决了,“颜沉的”奇策立了大功。
颜沉还在苦思冥想,他们点的饭膳被一列牙郎送了进来。
沃城讲究“和”,所以酒肆的菜肴都是等一桌齐整了再上。虽然等的时辰较长,但看到满满一桌美味同时飘香四溢,当初等待的焦心都会瞬间消融。
于是这桌的二人也在此刻把所有心思和疑问都消融了。
林琅和颜沉相视傻笑,动筷子前女子不忘忸怩一番,道:“这楚人的口味都清淡,不知吃不吃得惯。”
“这叫鲜。来,尝尝紫苏鲤片,能鲜得你笑个不停。”颜沉说着夹起一片苏鲤送到林琅嘴边。
林琅被他亲昵的举动怔住了,当真有些羞涩,但看到男人脸上蜜一样的柔情又十分不忍拒绝。
犹犹豫豫中颜沉起了误会,小心将鲤片放在林琅面前的碟上,略感难堪道:“趁热吃吧。”
“……嗯。”
林琅笑着回应,看着碟里的鲤片,心中微微有些后悔。
第8章 冷心
筷子起,筷子落。
夹起小小犹豫,还是塞进了自己嘴里。
桌上的碗碟慢慢见底,心越来越急。
担着惊夹起一片,向对面伸去。
“少主,奴、奴婢喂少主吃。”
脸红心跳,又后悔了,但还是举着。
颜沉停下箸,盯着林琅看,抖抖嘴角眉开眼笑。
“我是男人,这样不好吧。”口是心非,脖子却伸了出去。
林琅对这种事不太机灵,以为真的不好,神色淡了淡,往后收手。
颜沉连忙握住的手,“我没说不吃。”说着跃起身子含住箸尖,边笑边嚼边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