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灵均的日子的确不好过,他的命运也许是很忐忑的,可是这天下这么大,过得不好的人比比皆是,凭什么被救赎的人就是姜灵均呢?戚慈认为,他早晚会懂这个道理,这个世界哪里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好呢?
素未谋面,顶着这般大的风险,谁也不是傻子啊。
姜灵均的事情暂且先不提,野河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说,这件事情关系到了生死,他心里面也是没有底的。
“神女大人,兵役开始了。这一次的兵役和之前的不同,之前尚且可以用银钱搪塞过去,这一次恐怕不行了,现在苑城已经人人自危了。官府出了规定了,每家每户,必须出一位男丁。”意思就是除了贵族之外,谁家也别想跑的掉。
征兵,戚慈的手一抖。
难怪苑城之中的氛围和之前大大的不同了。古代生活艰辛,除了本身的生活水平不高以为,最主要的还是战争以及各种苛捐杂税还有劳役、兵役。苛捐杂税最多也就是逼得人卖儿卖女,说不定还能活着,就算是再艰难,那至少是活着啊。劳役也是,做点活怕什么,别说什么老了受罪,能不能等到老都不一定。最怕的就是兵役了,古往今来,有几个上了战场的老百姓最后能好端端活着下来的,少之又少啊。
而最怕的就是战乱时期的兵役了。
戚慈抿唇,兵役这种事情还远远不是现在的她可以想办法解决的。胡山山脚下的村子的惨案尚且还历历在目,戚慈心有余悸,突然她想起一件事。
“上次兵役我们部落似乎没有人去,这是为何?”脚下村子的男子都走空了,如何他们部落却完全没有事情。
野河没有想到戚慈不知道这件事,他转念一想,这也不算什么秘密,就算是秘密,告诉戚慈也没有关系。
他想通了这才说道:“服兵役是按户籍来的,每家每户出人,户籍是一家的就出一家的,若是分家分户的那就要分开出。我们部落没有户籍,所以一直也没有人来找我们,没有户籍也就没有路引,不过好在我们不出远门,其实也没有什么关系。”他顿了顿,又说,“那年征兵,六阿婆他们村子里面其实是可以不去那么多人的人,有一些年纪才到的是可以不去的,但是因为那些丧了良心的人,非要拉他们去顶替,当时部落里面商议要不我们让人去顶替了吧,那都是一群孩子啊。古往今来,就没有那么小去战场的。”
野河想到这事心里面都还有些难过,他接着说:“可是六阿婆死活都不让,她说我们若是派人顶替了,那便是一个也跑不掉,不止她们村子里的人,部落的人也是有一个就要去一个。最后她说,若是连我们也去了,那岂不是剩下的老人孩子女人统统得饿死。”他说完叹了口气,其实现在想想,到底还是不应该啊。
戚慈这才知道里面还有这些说道,她也叹气,说道:“六阿婆睿智,她说的是对的,若是当时你们站了出来,还当真是一个也跑不掉。”她顿了顿接着说,“所以其实官府是知道我们部落的存在的?只是一直没有找到理由和机会而已?”她心里面生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部落危矣,野河,我要先回部落,这边先拜托你了。”戚慈脸色大变,突然起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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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六十八 兵役
战争早晚会来,可是等到真的来了的那一刻, 戚慈觉得她还是有些茫然, 她坐在马车里,没有发现自己的神情是空茫茫的。她从来没有经历过战争, 尽管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 也做了准备,可是她心里还是没有底。
她其实就是一个普通的姑娘, 有点急智,可是战争这种事情,她从没有见过。
有风倒是敏锐地发现戚慈不对劲, 她一上马车就说要回胡山,太匆忙了,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脸上的异样太明显了。有风还是第一次见到戚慈神色不安的样子。
那种不安甚至已经严重影响到了戚慈的判断了。
而有风却并不知道要如何劝慰安抚, 他没有劝慰过任何人, 对他来说, 这种意志不坚定的人在他身边就是个祸害,可是换成戚慈, 他不由自主有点担心她是不是遇见什么大麻烦了。
这种想安慰却不知从何下手, 想触碰却不敢伸手的情感对他来说太陌生了。
有风抿紧了唇,没有说话。
好在戚慈很快就调整了过来,让猴子转道去买了些干粮,然后再回胡山。
她为什么如此慌张,因为现在除了镇上, 何处的男丁最多,自然是她们部落里面了。四处的村子里面几乎已经没有男丁了,有的估计现在几乎已经是命根子的存在了,再要是硬要给人弄去了,说不定就真的要将人逼上绝路了。
镇上的那些个有点小钱的人不一定逃得过了,可是总是有人会想要钻漏子,这是难免的。而且这一次的兵役,应该不是不准拿钱顶替那么简单,还有更深的东西,也许野河还没有打探到。
而事实是真的不出戚慈所料,这次征兵是因为太谷镇的事情彻底瞒不住了,并且它周遭的镇子几乎也全部被陈兵占领。这一次,陈兵不再躲躲藏藏,而是直接露出了獠牙。他们不要俘虏,直接全部斩杀,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王都那边的军队之中更多的是贵族子弟,自然不可能派遣过来送死。苑城戍边的军队兵将不够,于是才大规模征兵。这一次,不允许任何人用钱收买,除非能找到自愿顶替的,否则说什么都是白搭。
有奴隶的人家就好办了,奴隶去就是了,可是更多的是没有奴隶的人家,这个年月也不是谁家都能买得起奴隶的,有的人家能雇些仆人已经是家境很好的了。
譬如胡山镇的掌柜,周二,他现在就极为苦恼。服兵役的文书已经下达到了胡山镇了,今年的兵役要求极为严格,几乎是不允许推脱的了。他和儿子,总是要有个人去的,可是谁都知道,这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四年前,去了那么多人,最后几乎就没有人回来,能回来的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的,回来也是个拖累。
若是儿子去,那他周家的根就断了,若是他去,他一把年纪了,这不显然就是去送死吗?更何况,周二是做生意的,耳目自然要比旁人灵通那么一些,听闻边疆那边,已经开战了。
死了好多人。
更具体的他不可能打听得到,可是他知道死了很多了,这就足够了。他自己不想死,也不能让儿子去送死,自从文书出来了,奴隶市场的奴隶都涨价了,关键是现在有钱也买不着了,因为大头早就被戚慈买走了,后来陆陆续续胡山的人和有钱人家又买了些,剩下的要不是老弱妇孺,要不就是身体不成的男子,身体不好代服兵役人家是不会要的。
周二焦头烂额之际,想到了胡山,对了,那里那么多的山民,这不是最好的替死鬼吗?好啊,真是好啊。他一拍大腿笑了,怪就怪他们做事情太绝了,将奴隶都采买走了,活该去顶替。
那些山民没有户籍,周二何尝不知道,可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征兵的差役很快就到了周二家中,准备先登记,看看这家人决定让谁去服兵役。
周二迎上去,二话不说先给塞了些银钱,那差役也习惯了,先给接下再说,至于其他的,到时候再说,想逃兵役那是没有商量的。
“周掌柜,你家是谁去啊?”果然,这差役不好说话,开门见山问道。
当然周二给钱也不是为了想收买这差役让他们都不去,这是不可能的。这差役若是胆敢这样做,估计是饭碗不保。他要做的就是将胡山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宽限一下时间,先不要登记自家。
“是这样的,官爷,小的想问问,这若是我知道有个地方有不少的青壮年,这些青壮年还不用服兵役,这我家的事情……”他点头哈腰的,姿态摆得很卑微。
那差役一下子就震惊了,这还有地方的人不用服差役,他看了一眼周二,心道这人莫不是为了逃兵役唬他的吧,不过转念一想,这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周二这人他知道,欺软怕硬,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唬他,于是他赖洋洋问道:“你说的是何处的人啊。”
这让周二怎敢贸然回答,于是他讨好地笑了笑,说道:“这……这我家这……”意思不言而喻了,总要答应了他家的事情,他才会说的。否则万一不认账了,他岂不是就亏大了啊。
“周掌柜……这种事情是上边交代下来的事情,我怎敢冒着这般大的风险帮你呢?且不说你说的事情是真是假,纵然是真的,我也得请教一下上面的人才是啊。”这差役板着一张脸说教道。
周二低头哈腰,连连说:“是是是,是这个理,官爷说的有理,十分有理。”
见他服软了,这差役才露出一个笑容来,勉为其难道:“这样吧,我暂且就先不登记你家的情况了,你先将事情与我说清楚,我回去禀告上去,再说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