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怎么回“天池道人”的话,只得沉默不说话。“天池道人”也不多心,还当张尔这是刺客的天性,心道这刺客瞧着还挺靠谱。
“你先在府里住下,我到时候自有安排,主子想必也为你铺好了路了。只是有一点……”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说。但是看着沉默的张尔,他还是说了,“只是有一点,小兄弟,你自己性命也是很重要的。”他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巫者,可是好歹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对于张尔这样的小年轻,还是很容易看出来心中想法的。
这个人,早已经心存死志了。
他也不知道他这样平淡的劝说有没有用,不过好歹能劝一句是一句吧。总不能心里知道,还看着人去送死吧。
“真正好的刺客,是杀了人还可以全身而退的。小兄弟,你的路还很长呢,人不能钻牛角。”人一旦钻牛角尖,就容易闷闷不乐,那就容易出事。
张尔这才看了一眼“天池道人”,他张了张嘴,回答道:“所以我注定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刺客。”
他这一去,就没想过要再回来。
素素已死,他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
第104章 一百零四 刺杀
“天池道人”这么久不是白混的, 他在神棍里面还是颇有点人脉和门路的。祭天最重要的是什么呀, 不就是一群神棍参与人员吗。
戚慈将人送到了“天池道人”这里, 正是为此。
有风已经接到了戚慈的信,信里面将陈国的事情一条一条说得非常清楚。她需要他的配合,需要他去关注陈国祭天的事情。陈国, 从祭天开始混乱。
容琛一步一步走出去, 很快, 他面上的表情就变得和以前一模一样了,好像一点也看不出来什么他的心中已经火山爆发了。
薄姬心里面不安, 却又说不出来怎么了。
有风将信鸽放出。
“天池道人”他根本劝不住张尔, 张尔死志已存, 铁了心要一命换一命了。张尔这样的状况, 戚慈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依旧将人送了过来,显然就是默许了张尔这样的状态。
算了, 上面的事情, 他一个下面的虾米弄不明白, 还是不要乱来为好。到了这个地步了,“天池道人”又不是傻子,自然心里明白得很,他真正的主子是谁,虽然没有人说,可是他已经猜到了。他背后的主子,正是现在名满天下争议颇大的胡山先生。
要是坏了戚慈的大事, 说不得他也没什么好下场。
按部就班就好,“天池道人”想了又想,自己也觉得他恐怕也劝不住张尔,就又恢复了他那副高人面孔。
戚慈是根本没有劝张尔,张尔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了,又不是那分不清轻重的小孩儿,他早就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过的生活了,不将自己的意愿随意加诸在他人的身上,不打着为人好的理由去干涉他人的生活,这才是对一个人最好的最大程度的尊重。
尽管想一想有些冷漠,可是这是戚慈能拿出来最大的诚意。若是张尔在郑城后悔了,他也有机会可以回头,戚慈给他最后的机会,就在郑城。如果他依旧不后悔,那么后面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了。
戚慈尽量保他一命,这也是极限了。毕竟是在一个国家的王都刺杀被重重保护的国君,这不可能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并且这一定是一件危险的事情。
最初,戚慈便想到了这个主意,这对他们的计划来说,无疑是走了一条捷径,能使陈国最大限度的快速混乱起来,只要陈国乱了,便有了戚慈和有风浑水摸鱼的机会。
可是戚慈没有选择这一条路,因为必定会牺牲一个人,那就是去刺杀公子韬的刺客,再武功高强的刺客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刺杀公子韬是一条不归路。张尔不知道从哪里知晓了戚慈的想法,找上门来表示他自愿成为戚慈的工具,自愿去刺杀公子韬。其实戚慈哪里不明白张尔的想法,若是只有他一个人,那么势必不会那么容易伤到公子韬,弄不好自己豁出去了性命却连公子韬的身都没能近到。可是若是戚慈参与进来就不一样了,戚慈想做的事情,张尔还没有见她失败过。
戚慈实在是个很恐怖的人。
至少,张尔不得不承认,他很多时候都是害怕戚慈的。他总觉得戚慈的眼睛能看透太多东西,也总觉得戚慈知道得太多了,有时候他真的会想,戚慈是不是天上来的神女。
部落的小孩说,戚慈是从天上来的。
那他的素素,是不是也去了天上,当一个神女去了。他的素素那么美好啊,合该去天上过好日子的。
“天池道人”心里明白张尔不会回头了,他在心里面叹了口气,就去暗中联系那管祭天的管事儿了。他不亲自出面,只指挥下人去,明面这事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祭天是大事,自然需要众多的人手,且每一个人都需要反复确认没有问题。其中就需要一些人手捧祭天用的东西,并且这些人是紧紧跟随在公子韬身后的。
这算是距离公子韬最近的人了,尤其是抬全牛的,机会就站在公子韬身后。
抬牛者,这就是张尔要的位置。将匕首藏于牛腿,等祭天之时,抽出匕首,杀了公子韬。
这个流程说上去非常简单,可谓是上下嘴皮一搭,好像事情就成了一样。实际上这件事情一点都不简单,张尔没有陈国的身份,想要混进祭天队伍谈何容易,这已经不是钱可以解决的事情了 。
祭天队伍,最起码的要求就是身家清白,有父有母,最大力度保证公子韬的安全。
戚慈对于张尔的要求非常简单,就是不牵扯他人,哪怕是陈国的普通百姓,他们和公子韬的恩怨,不牵扯他人。张尔其实很后悔当年太谷镇的事情,他一身罪恶,自然也不再愿意牵扯别人了。
这无疑加大了为张尔伪造身份的难度。
可是这难不倒戚慈的人。她和景翘经营的商队铺下了极大的脉络,早早为张尔挑选出了一个身份。都城外一个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父母双全,家中还有个姐姐,他一直在城中务工,力气颇大。然而实际上是,这人一直在戚慈的商队之中做事。
事成之后,他必然会获得极大的财富,这人也有几分见识,知道陈国要乱,便想着乘此机会举家搬迁出去。乱世之中,有故土难离的人,也有四处为家的人。
这是一个合情合理的交换条件。
张尔改名叫了陈三水。为了让他最快熟悉这个名字,再没有人叫他张尔,大家都唤他陈三水。让张尔混进祭祀队伍的关系,是“天池道人”打通的。
但是却是陈三水的阿父阿母出面送的银钱,走的关系。在旁人看来,这都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对外陈父陈母说的是用棺材钱来给陈三水换了一个好前程啊,这在城里务工的日子实在是太苦了。
做的卖力气的活计,弄不好要折寿的啊。
虽然不知道陈父陈母哪里来的关系,横竖他们是走通了关系了。
张尔会一口流利的陈国话,甚至因为在陈宫之中呆了不少日子,他还学会了不少陈国地方话。有底子就是好办,他很快就学会了陈三水村子里面的一些土话。
没见过陈三水的贵人们,根本不会怀疑这个人是假的。
由此可见,掌握一门外语的重要性。
时间在不紧不慢地流逝,很快就迎来了祭天的日子。这一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明晃晃的太阳,刺得人眼睛发酸,眼泪直想往外冒。张尔已经在祭祀司住了好长日子了,这些天天天都在培训如何端稳祭祀品。张尔因为力气大,和另一个人一起被选拔去抬祭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