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雪梅低下头:“我睡马路牙子上。”
她想去他住的地方看看。
祁瑞安叹叹气,像是明白她心里想的,低声道:“先去拿你行李。”
按捺住快活劲儿,高雪梅抿着嘴嗯了声,带他去招待所,只是话痨要是有天能变成小哑巴,那太阳真要打西边出来了。
还没到招待所,高雪梅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把不住门的跟祁瑞安说话,末了还道:“我都想好了,这趟回去就应了媒人的说亲,回农村种地去。”
说完,抬眼偷瞧祁瑞安反应。
可惜祁瑞安啥反应也没有,还冲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气得高雪梅狠踩他一脚,冲进招待所拎行李退房。
祁瑞安在邮局附近的吊脚楼里住,十几户人家挤一个吊脚楼里,一间房挤一家数口,楼梯间被各家的铁皮炉蜂窝煤瓶瓶罐罐,堆挤得满满当当下不去脚。
纺织厂工人、列车员、教师、百货商店售货员、医生...形形色.色,对他们来说,祁瑞安无疑是生面孔,街坊邻里碰见了点头算打声招呼。
祁瑞安住吊脚楼顶,一间不足十平米的房间,一张板子床,一张桌一把椅,窗户下放了个铁皮炉,墙角堆着油盐瓶,角落里还扔了两颗发了芽的马铃薯。
因为天气潮,屋里一股霉味,祁瑞安推开窗,让她坐,端了脸盆去公用的自来水管接水。
再回来,顺手关上门,挡住对门邻居有意无意的视线,喊高雪梅:“洗洗手。”
高雪梅刚走到脸盆架跟前,就被祁瑞安拉进了怀里,低声道:“我不高兴。”
诶?高雪梅一时没反应过来:“不高兴啥?”
“不高兴你嫁农村种地去。”
高雪梅噗嗤乐出了声,立马拥紧了他腰,小声道:“还说我大傻妞,我看你才傻,听不懂我说气话啊。”
她要是真那样想,早都不等了。
晚饭高雪梅熬了半锅米粥,马铃薯切了芽,炝一盘,两人对桌而食,隔壁楼下间或传来说话声,竟让高雪梅恍然生出他们是夫妻的错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高雪梅迟疑几番,还是问出了口。
祁工程师一家全被枪毙了,不可能只留祁瑞安一个。
“别问,知道多了对你没好处。”祁瑞安神色寡淡,显然没有深谈的意思。
高雪梅隐约能猜到他在做什么事,但不敢确定,刚才上楼时,高雪梅听到邻居喊他“小林”,他是换了名吗?
才八点,楼上楼下全灭了灯,祁瑞安正伏案工作中,少不得要点上煤油灯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