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鸣顺了顺气:“庆功宴当然该办。六月底就是夏望取士,如今各地人才正涌向雍京。这几个月他们不会闲着,定会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提前盘算自己的择主范围。这种时候,殿下就得多亮相。”
夏望取士是双向选择,这期间萧明彻若无半点动静,到取士时,太子恒王吃肉,他八成就连汤都捞不着。
战开阳迟疑道:“可殿下刚被罚了在行宫思过,京中人尽皆知。这时办庆功宴,有用吗?”
昨日黄昏,他和萧明彻就为这个事,大眼瞪小眼将近一个时辰。
他俩都知道该趁机办庆功宴,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办了也白办啊。
萧明彻本就是众人眼中无甚前途的皇子,近期又被齐帝罚过,那些有才能的士子怕是无意投效的。
“殿下被罚思过的消息在外间传开,”李凤鸣指了指自己,“往我身上推不就好了?”
廉贞的事,萧明彻完全是无辜背黑锅,齐帝心知肚明,是不会对外说清楚讲明白的。
既齐帝有意模糊这件事,太子和恒王就不敢乱吭声。
“外间只知淮王被罚思过,并不会知具体原因。你只需尽快放风出去,说我在太皇太后跟前侍疾时有所懒怠,惹得陛下不快,殿下受罚是被我牵连。”
齐国国情摆在这里,一时三刻改变不了。
所以,惟有萧明彻站得稳,对李凤鸣才是利好。
况且她又不打算这辈子就在齐国落地生根,名声不过浮云罢了。
但战开阳不敢乱接这话,只能向一直沉默用膳的萧明彻投去请示的目光。
萧明彻深深凝了李凤鸣片刻,未置可否,只沉声轻道:“多谢指教。”
“客气。我不是早说过吗?你我如今利益一体,什么时候我都会护着你。”
李凤鸣自觉已帮他们解决了这难题,便笑眯眯拿起手边银箸,拈了片薯蓣糕放到盛糖沙的碟子里。
偏就那么巧,萧明彻也在此时做了同样动作。
这貌似突发的小意外,让战开阳惊得眼珠子差点落地——
萧明彻和李凤鸣的筷子尖正正好好在糖沙堆里抵在一处。
在浅黄糖沙温柔甜蜜的包裹下,两副银箸紧密依偎,透着难以言喻的亲昵。
而这巧合的亲昵,又恰好接在李凤鸣那貌似调戏萧明彻的言语之后。
别说战开阳惊诧,连李凤鸣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居心叵测、蓄意引逗了。
萧明彻火速将银箸收回,浑身不自在地绷紧,脸也绷紧。
“别恼别恼,我没要调戏你,就是一时没留神。”
李凤鸣小声道歉后,疑惑地看看他微红的耳廓,再看看目瞪口呆的战开阳,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没恼。今日不与你计较,往后注意点。”萧明彻错开眼神,垂眼轻咬了一口薯蓣糕。
李凤鸣尴尬到恍惚:“那我就多谢淮王殿下大度了。”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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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管事姜叔和他妻子姜婶的带领下前往小工坊途中,李凤鸣才顿悟方才是哪里怪怪的。
她不着痕迹地试探:“姜叔,淮王殿下曾告诉我,他吃东西尝不出味道……”
姜叔苦笑,转头看向姜婶。
姜婶心怜地转头,长长叹气:“回王妃娘娘,正是如此。”
虽这夫妇俩没再透露更多,但李凤鸣至少确定一件事:萧明彻是真尝不出味道。
那么问题来了——
一个尝不出味道的人,吃薯蓣糕有必要特地沾糖沙吗?!
亏她还郑重其事地向萧明彻解释,生怕他误会自己是有心调戏他。
可这会儿无论怎么想,她都觉得,真相应该是萧明彻在调戏她……吧?
第20章
淮王府名下的那间制药工坊, 位于雍京东郊一个叫“桂子溪”的小村庄。
并不算远,出东城门再行三里路就到了。
工坊占地近十亩,但工匠加上杂役总共只有不到三十人。
据姜叔的说法, 这些人与淮王府签的都是“雇佣契”, 而不是卖身契。
更让李凤鸣惊讶的是,这些人里有近半数都是女子。而且, 只有三五个挽着代表已婚的妇人髻, 其余都梳着未婚少女专属的盘辫发。
“我曾听说,齐国女子是不能轻易抛头露面的,”李凤鸣看着勤快忙碌的姑娘们, “她们这样出外做工,不会被家中为难吧?”
姜婶虚虚扶住她的右臂, 解释道:“不能抛头露面的, 那是富庶良家或贵人家的姑娘。若是贫寒良家, 可没法子养吃闲饭的嘴, 姑娘也要出门谋差事的。”
姜叔在后头补充道:“王妃有所不知,这工坊里的十几号姑娘、妇人还更不同些,都是南境阵亡将士家中的孤苦遗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