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还是站起身,抱了箱子往李凤鸣那边去。
此时在寝房外巡夜的人是淳于黛和珠儿。
之前李凤鸣未曾下令,所以萧明彻每次进这寝房,淳于黛或辛茴都不曾拦阻。
今夜却不同。
淳于黛施礼轻道:“请淮王殿下止步稍待。我家殿下睡前曾有吩咐,不得轻易让人入内打扰。她今日睡得早,此刻只怕已迷糊了。请您容我进去先行禀过,得她示下后,再来回您是否方便。”
话音落地,萧明彻冷眼睨她:“你的意思是,若她不同意,本王还不能入内。”
“淮王殿下英明。正是此意。”
这番对答让珠儿心惊胆跳,频频偷扯淳于黛衣角,暗示她在淮王殿下面前不可如此狂妄——
王爷要进王妃寝房,这是恩宠,王妃哪能说方便不方便的话?
可惜在淳于黛这里,不是谁愿意对李凤鸣好,就叫做“恩宠”。
事无巨细,只要与李凤鸣相关,都必须以她的心意为行事准绳。
萧明彻神色不豫:“若本王偏不等你通秉呢?”
“请淮王殿下见谅。对淳于黛来说,李凤鸣殿下才是唯一的主上,她怎么说,我便怎么做。若您执意强闯,需得先踏过我的尸体。”
淳于黛福礼致歉,不卑不亢。
“您应当记得,从前我家殿下不请自去北院时,总会先让人通秉于您。若遇您忙碌不便,她会在院中耐心等待。就算您不能明白她这么做的道理,也请您在这个院中尽量回她同等尊重。毕竟,您是殿下,她也是。”
在今夜之前,淮王府内所有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李凤鸣在正经事上明显更倚重淳于黛。
更不明白,为什么淳于黛看起来文质温和、手无缚鸡之力,那个很能打的辛茴在她面前却时常显出几分忌惮。
经了这一遭,至少萧明彻是明白了。
淳于黛这也太会教做人了,语调温和,语意却十足强硬,偏还有理有据。辛茴脑子没有拳头快,顶得住才怪。
别说辛茴了,就连萧明彻也不太顶得住,无可反驳。他眉梢轻扬,抬手示意:“那就有劳通秉。”
站在月色下等候的间隙,萧明彻脑中突然浮起一个惊人的念头。
若李凤鸣的真正身份是大魏前储君李迎,那么,以淳于黛方才的表现来看,她很可能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储君伴读、前徽政院主司粟琬。
传言不欺人,这果然不是个泛泛之辈。
而能驾驭这样的人物,在失去储君身份后仍能得其坚定追随的李凤鸣,又当真会倾心于他这个不够强大,又毫无前途的齐国皇子吗?
思及此,萧明彻没来由地惊出了冷汗。
*****
今夜李凤鸣特地安排淳于黛唱这出,意在立规矩划线。
她并不是妄想踩在萧明彻头上作威作福,而是要向淮王府众人传达一个讯号:至少在这座小院里,凡事得她说了算。
既萧明彻都选择了照她的规矩来,今后这淮王府上下,若谁再将她看做必须事事屈从萧明彻心意的金丝雀,那难堪的可就是萧明彻。
事情到此,李凤鸣心头那点闷气就算理顺了。
萧明彻进来时,她呵欠连天地笑嚷:“不要点灯,谢谢。”
她已灭灯眯了大半个时辰,适应了黑暗,若突然见明光,眼睛会难受。
“好。”萧明彻依言没有点灯,坐在床沿背对她,将那个箱子放在身侧。“这个给你。”
此刻李凤鸣的心情大好,整个人又没形没状起来。闻言便裹着薄被,咕噜噜滚了两圈靠过来,好奇地伸手掀开箱盖——
沉甸甸一箱金锭,在黑暗里都藏不住万丈光芒!
“这么多金锭!你今日出去……劫财了?”她愣愣仰头,对上萧明彻的眼睛。
萧明彻垂眸凝着她,没好气道:“月初时,我从檀陀寺千金买回那斛珍珠,你不是一直耿耿于怀?”
“所以,你听了我的话,把那斛珍珠加价卖给福郡王啦?!”李凤鸣双眼乍亮,激动地坐起来,攀着他的双肩扑在他背上。
“你这么上道,我心甚慰啊!”
她如今没太多爱好了,心心念念的两大爱好无非就是金锭,以及上道的美男子。
话音未落,她偏头就在萧明彻脸上落下响亮一吻。
满室静谧的黑暗中,这声脆响里蕴藏的欢喜之情,那叫一个溢于言表。
萧明彻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小声解释:“你那斛珍珠,还在府库里。”
那是他初次送给李凤鸣的礼物,意义不同,怎么可能再转手卖给他人。
李凤鸣傻眼:“那你这箱金锭是从哪来的?”
“我答应了帮福郡王一个忙,又让人另买了一斛珍珠给他。”萧明彻回眸,觑向愣在自己肩头的那张俏脸。
“这是他给我的谢礼。”
李凤鸣呆愣了片刻,一拳抡在他肩窝,然后“咚”地倒回了床上。
府里有现成闲置的珍珠不知取用,另花钱去买一斛白送,还要帮人家一个忙,这做的什么赔本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