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对萧明彻就生出了怨恨。
小孩子难免调皮好动,幼时的萧明彻也有过活泼的模样。
钱宝念便会以管教、约束的名义斥骂殴打;有时气性上来了,甚至会背着人胡乱喂他剩饭馊食之类。
若将他折磨到病了,还会私自乱动御医配好的药……
那几年间,后宫陆续又多了几个皇子皇女。
齐帝三天两头听见“五皇子顽皮,惹来母妃责罚”、“五皇子又生病了”,自然觉得这小子事多又烦人,便就由着钱昭仪自行处置。
有时闹到他面前,他心情一个不好,对萧明彻的责罚只会更重,于是萧明彻也就不再吭声。
也亏得萧明彻那身板经得折腾,就这么苦着,还是一天天长大了。
只不知是心病还是真病,后来就没了味觉。
“到五殿下九岁那年,钱昭仪竟意外有孕。她很高兴,陛下也默许了她留住这个孩子,”华嬷嬷同情地一声长叹,“可惜她福薄,孩子在三个多月时没了。”
经历了丧子之痛,钱宝念彻底失控。
在一个大雪天,她命人除去了萧明彻的衣衫,将他装进堆满蓖麻叶的小桶,放在冰天雪地中踢来滚去。
“那时福郡王的母妃还只是个低阶‘充衣’,就住在钱昭仪宫里的配殿。她实在于心不忍,就偷偷去告知了皇后……”
皇后匆忙赶到钱昭仪的居所,这才逮了个现行。
“皇后到时,五殿下已是浑身高热,奄奄一息,眼神都聚不拢了。御医说,若再晚些,怕就回天乏术了。”
皇嗣被如此荒唐对待,就连齐帝都觉有些过分。可后宫出了这种事,若传到外头,丢的也是皇家的脸。
且齐帝自知对钱昭仪有愧,并不想将此事闹大。
最后,钱昭仪受了不轻不重的处罚,认了错,齐帝便请太皇太后将萧明彻接来行宫抚养。
提起这些陈年旧事,华嬷嬷身份使然,也不好妄言谁对谁不对,只能连连叹气。
“淮王殿下在心性上与旁人或稍有不同,这都是有缘故的。若他有冷落或薄待您的地方,还望您……”
李凤鸣眨去眼中雾气,柔声打断她:“嬷嬷您放心,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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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行宫回府的路上,李凤鸣不顾萧明彻的僵硬回避,狠狠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衣襟里。
萧明彻垂眸盯着她的脑袋,不知所措:“怎、怎么了?”
“唔,明日让府医替你把把脉,看看你那口中无味的毛病要怎么治。”
李凤鸣闷在他怀里,语气是不容反驳的。
“若府医治不好,就去外头给你找大夫。再不行就请皇后派御医。”
萧明彻眉头皱得死紧:“不用。”
他小时被钱昭仪收买的御医整治得很惨,至今对任何冠以“医者”名头的人都本能抵触。
“闭嘴,这事你得听我的!”
话一出口,李凤鸣自己都觉得有点凶,于是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来,极尽温柔地冲他笑。
“我不是要吼你。只是心急。”
她并不想当面刨萧明彻心中的过往伤口,所以没打算与他再提从前。
只是想在自己离开齐国之前,尽可能地对他好。
其实她不太懂怎么才算对一个人好。
如今的萧明彻在许多事上渐渐顺遂。
钱昭仪被齐帝遗忘在太后陵,不见天日;朝中太子和恒王正激烈缠斗,无暇打压他;明里暗里好几股大大小小的势力正在往他周围趋近……
他很快就会崛起,会有并肩为战的同道伙伴,会有得力而忠诚的臣属帮手。
只要他稳稳走下去,就算不能问鼎大位,也将成为齐国朝堂一个不可轻易撼动的存在。
李凤鸣对此深信不疑。
也正因为此,她能为萧明彻做的事,其实不多了。
所以她想,至少不辨五味的毛病、身上重重叠叠的旧日伤痕、心上种种阴影忌惮,要一样一样给他治好。
趁着萧明彻还在京中,能治成什么样算什么样。
不然,等他去南境轮值大半年再回来,她不确定那时自己还在不在雍京。
萧明彻不知她在想什么,被她这态度惊得毛骨悚然:“你急什么?”
“急着让你吃得香,睡得好……”李凤鸣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总之,我必须得想法子让你多吃点。”
这话前言不搭后语,萧明彻都被她闹懵了:“为什么我要多吃?”
“因为我今日答应了太奶奶,下次再来见她时,要带个大胖小子给她看。”
“嗯?!”萧明彻呆滞而缓慢地垂下眼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的小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