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关系,可谓非常微妙,若非中间夹了一个柳似伊,只怕王肃观早就与柳长卿翻脸了。
可是,见到柳长卿沦落到这个地步,王肃观的恻隐之心还是油然而生,想要蹲下去,可怕牵动腹部伤口,便弯着腰叫了一声:“柳大人。”
柳长卿的眼睛这个时候才闪过一丝光亮,缓缓的拾起,挣扎着站起来去看王肃观。
王肃观看清他的脸颊时,顿时心头一堵,怒火再也遏制不住。
只见柳长卿的左边脸颊刻了一个“死”字,又刻了一个女人的肚兜,用墨汁涂抹了,正是极其残酷的墨黥之刑。
墨黥之刑,在前朝末年早已废止,不过一些地方还是流传着,王肃观万万没有料到探探刺史竟然要受这种刑罚,分明是公羊统为了报复柳长卿而做的。
即便柳长卿脱罪,他脸上刺着一个用墨汁涂抹过的肚兜,这辈子也不用做人了。
“墨黥之刑?”王肃观目光一寒,回头看着公羊统,森然问道:“本朝还流传着这种刑罚吗?”
公羊统不同刑罚,只是向属下吩咐,什么刑罚狠,就用什么来招待柳长卿,如今只怕真要惹出一桩麻烦来了。
早知道,就不让王肃观见柳长卿了。
可是,他马上就找到了替死鬼。
“来人啊,柳大人脸上的东西是谁弄的,给我抓来!”
公羊统大声喝道。
这时,柳长卿似乎清醒过来了,激动的抓着王肃观的双臂,哀求着道:“王肃观,我……我以一位父亲的身份求你,求你,一定帮我照顾好似伊,我结草衔环,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妥的话,我现在就将似伊许配给你,请你一定好好照顾她。”
王肃观咧了咧嘴,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便糊弄着道:“柳大人放心,柳姑娘是我的好友,我自会照顾她的。”
柳长卿一听,还是放心不下,又摇晃着王肃观的双臂哀求起来了:“求你,求你了,你就算将她当妾,也没关系,只要你能给她幸福,老夫就能含笑而终了。”
王肃观可没有妻妾之分,除了一个最爱的苏婉怡,对其他女人,每一个都有不同的感觉,并没有什么妻妾之分。
可是,他忽然想起一事,莫非这公羊统是用柳似伊的安危来威逼柳长卿,逼他认罪?
想到此处,王肃观意味深长的应道:“柳大人尽管放心,我待会儿便将似伊接到府中,让她与婉……内子作伴,任何人都不会伤害她的。”
王肃观压低声音,在柳长卿的耳边快速的问道:“可是公羊统用柳姑娘的性命逼你认罪的?”
柳长卿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柳似伊这一桩心事一了,所有的秘密都该与他一起被彻底埋葬了,再无任何怨念,仰天大笑起来:“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王肃观险些被雷到,敢情前世谭嗣同谭大哥的话,竟然在柳长卿的口中也出现了。
是时空的重叠,还是文化的交融?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柳长卿并没有什么怨念。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宁可自刺十剑
“怎么了,大人堂堂一个钦差,又是左武卫羽林大将军,怕什么王肃观,干嘛又要让咱们去演戏?”
羽林军李享不满的埋怨起来了。
他睡眼惺忪,昨夜折磨柳长卿一宿,给他脸上刻那个肚兜,可花了他不少时间,好不容易到天亮才弄好,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又被人叫醒去演戏。
羽林军喜三多打了个哈欠,道:“你小子知足吧,每次咱们演完戏,替大人解决了麻烦,他事后都有重赏,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让哥去吧。”
李享一个激灵站起,再无任何怨言,去见公羊统,心中筹划起了待会儿该怎么说。
反正他是替公羊统去演戏,让公羊统能够下台,自然有公羊统罩着,不用担心其他的什么事情,可不知为何,总是有些心神不宁,眼皮直跳。
“奶奶的,我的眼皮今天怎么跳个不停?”李享不安的挤了挤眼睛,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肯定是昨夜折磨犯人一直到天亮才睡,没有休息好,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定了定神,找了个水缸洗了把脸,来到后院,见到了公羊统。
被他折磨的不成人形的柳长卿在,公羊统也在,还有一个陌生的男子。
他只看了那个男子第一眼,莫名的有些恐惧,仿佛那便是他的天敌。
“他是谁?”李享这么想着,不由咽了口唾沫,目光瞥到王肃观的双眼之上,被他那如刀芒一般冰冷的眼神一看,心头不由一寒,又揣测起来了:“这人究竟是谁?”
想归想,李享施施然的行礼:“卑职李享参见大人。”
公羊统也懒得为李享介绍王肃观,面色一沉,森然道:“可是你将柳刺史折磨成这个样子的?”
李享心中颇为不耐烦,这件事情明明就是你指使的,又来找我当你的垫脚石,真有心将实话说出来,可想到事后必定有重赏,又释然了,双膝一软,跪倒在公羊统的眼前:“卑职知罪,可这柳长卿犯了重罪,杀了五百多人,卑职气愤不过,这才对他毒打,那都是他招供之后的事情了,并不存在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事情。”
王肃观心头冷笑:“你一句话就将一切推得干干净净,想得倒美,我今天就要让你公羊统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王肃观目露杀机,阴森森的道:“气愤不过便要动用私刑?我气愤不过,是不是也可以动用我的私刑,将你杀了?”
王肃观这么说,可以说向公羊统发起了赤裸裸的挑衅。
李享心头一奇,看着王肃观。
公羊统脸上无光,不过还是说道:“这位是折冲都尉王肃观。”
李享顿时如堕冰窖,没想到这便是那传说中的杀神王肃观。
他手段毒辣,敢为了女人进攻云王府,杀的红巾军尸横遍野,退出云州,死在他手上的人,只怕数都数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