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重生后的蒋姻既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情,那就万万不会有束手待毙的道理!可蒋姻的存在已是乱了世道,绝不能因她将无辜的人卷进来,所以这事不但要瞒着侯府的人,还要瞒着将军府的人,怕就怕一个不小心,事情泄露出去,影响扩大,脱离了掌控!
陶晴挑挑眉毛,盯着床上的阿诺道:“这件事,我已有打算,你万不可跟任何人透漏一丝消息!真不得已,我自会亲自跟爹爹说明请侯府相助,在这之前,我会寻一个好的因由,将阿诺送进侯府,到时候就麻烦你了。”
陶晴又交代了几句,才带着他离开阿诺的房间。一进正屋,她便差人去请蒋姻和姚韶然,本打算连宁阔一起请来做个见证,看到桌上摊开的书,才想起他下午不在府中,只好作罢。
蒋姻和姚韶然过来的时候,陶晴正端坐在主位上和俞本聊天,无非是做做样子,问问瑞阳侯的身体如何了。她抬头见人到齐了,才伸手给他把脉,俞本慎重地诊治了一番,只说是受了凉,又一直未能将寒邪排除体外,才导致身体一直不适,完了还认认真真开了个方子。
接下来是蒋姻,她的身体倒正常得很,只是因为前两次小产,平时要多注意调养。
轮到姚韶然的时候,按照先前陶晴的交代,俞本煞有介事地切脉切了半天,才说:“三夫人既然生来就有些气血不足,就更应好好调养,多吃些暖身的补品,不要吃绿豆莲子这类寒凉重的食物,否则,怕是很难有身孕的。”
生养对于封建社会的女子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也是最能说动她们的理由之一。果然,姚韶然听完御医的最后一句话,立马婉转又坚定地表示自己再也不吃绿豆了……
开完方子,俞本当着她们的面告辞离去,陶晴知道他是不想引人怀疑。这俞御医自始至终都是一副诚恳坦荡的君子形容,可若不是先前对好过招,她都会信刚刚那番话了,演技真真好,是个人物啊。
晚饭时候,陶晴故意当着另外两个女人的面,把俞御医进府诊治的情形都一一告诉宁阔,想了想,还是决定把送阿诺去瑞阳王府的事情提出来,可她刚说了“阿诺”两个字,便被宁阔打断了。
他说:“你身体不好,需修养,两位如夫人的身子也要将养着,阿诺今晚就跟着我吧。只是明日又要上朝了,况且这些天皇上没有早朝,定积了不少事情下来,如此,我怕也没有时间照看他。不如让他去侯府住个十天半月,还能陪陪岳父大人,等你身体完全好了,再接他回来,如何?”
要不是环境所限,陶晴觉得自己肯定会扑过去抱宁阔的,这个提议正解了她的燃眉之急,何况他的理由还这般水到渠成且滴水不漏,她哪里会反对,只是拖着符悠容的身体,不好表现得太欢脱,于是努力皱着眉沉思了半天,才“不舍”道:“也罢。”
饭后,宁阔便修书一封,让人送到瑞阳侯府去了。
第二天一早,陶晴陪着阿诺一起用早饭,可见他从碗里扒东西吃时双眼还惺忪着,心里便忍不住有些担忧,只希望这孩子在侯府一切顺利,将身上的毒清干净了再回来。
饭还没吃完,就有管家过来,道是侯府来接少爷的马车已经来了,正在外面候着。
现在是“孩他娘”了,陶晴只好一再叮嘱阿诺:“在侯府要听话,莫要闯祸,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我已拜托俞御医多调理你的身子,若他开了什么药,万不可因为怕苦就不吃,知道么?”
见孩子慎重地点了头,她又说:“告诉外公,娘亲的身子没有大碍,只要静养些日子就会好,到时候再去看望他,不要让他老人家挂心。”
阿诺到底只是个六岁多的孩子,几句话就将他眼圈给说红了。
陶晴让语秋又打开少爷的包袱检查了一遍,才交给门外的小厮,看着阿诺仍旧一副被抛弃的委屈样子,正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却见宁阔正站在屋外的回廊下,看他那副悠然的形容,怕是已站了有段时间。
宁阔见她看自己,才走过来对阿诺说:“侯爷昨晚得知你要过去,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大早便催促人来接。何况只是离家几天,又不是去外人那里,这么大的男子汉,怎能如此忸怩?”
这话倒是很管用,宁诺立马收起了期期艾艾的神色,挺了挺单薄的小腰杆,凛然道:“娘亲不要挂心,阿诺一定会好好陪外公的!”
说完,小家伙就转身出门去了,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之势,可右脚刚迈出门槛,却又扭头回来,很不放心地提点道:“娘亲要记得早点来接阿诺!”
陶晴本来正沉浸在母子依依分别的伤感氛围中,感动于自己精湛的演技,却被最后那句话给崩得不知该如何调剂脸上的表情,怔怔了半天才挥着小手帕道:“娘亲记住了,我儿安心的去吧。”
一边宁阔的眼角抽了抽又抖了抖,可见她脸上那浓到化不开的离愁和目送阿诺离开的深情眼神,也不好做出太破坏气氛的事情,清咳了一声,道:“不用这么卖力,只是离开几日罢了。”
一不小心入戏太深了……陶晴好想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可眼前若是羞涩了,才大大的失面子,于是砸吧砸吧嘴,砸吧出特没底气的一句“儿行千里母担忧”……
“千里?侯府不是一直都在城南么?”
“……”陶晴把脸别向一边,龇了龇牙,才回头,看他还穿着朝服,知他还没吃早饭,便开口留他用早饭,趁机转移话题。
宁阔也不客气,跟着转身进了屋。语秋见将军真的坐下了,脸上喜滋滋的,都要冒出泡来了,转身就要去取干净碗筷来,陶晴挥手阻止了她,让丫头拿自己未用的干净碗给将军盛粥,又把干净筷子递给他,自己才端起阿诺用过的碗盛粥喝。
宁阔既没有抬碗,也没有举筷,只在一边看着笑,说:“不请自来,抢了你的饭碗。”
忽然觉得周身一股寒意升起,这笑话太冷了,陶晴一时不知道该笑得含蓄些还是张扬些,可这一愣神的功夫已错过了笑场的时机,只得把头埋进粥里,僵僵地道:“你多虑了。”
可他却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不紧不慢地喝着粥,“以前用膳,都是你亲手帮我盛。”
以前的符悠容真是这样?陶晴有点拿不稳,嘴上却推说:“因为这几日染了风寒,怕碗筷经我的手会将病气过给你。”
对比如今的情形,这个理由是在很牵强,毕竟她还没病到那份上,想到这里,陶晴忽然一惊:此次阿诺的离开也忒顺利了些!就算她如今精神不济,也能勉强照顾得了孩子;何况那两位如夫人的身子一向如此,前几日还不是在照看阿诺;再退一万步,即使将军府里的主人通通病倒,还有大把的下人在呢!
宁阔怎么会忽然提出将孩子送去岳父那里呢,又恰巧是在这个当口上?总觉得事情不简单,莫非他已知晓蒋姻的作为,可假如知晓了,作为一家之主,绝不应该像如今这样,任由事态恶化……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的疑云,在日后都会有答案~!
ps:看文的妹子不留爪,俺觉得不杏糊了……
正文第5章 收拾烂摊子
宁阔怎么会忽然提出将孩子送去岳父那里呢,又恰巧是在这个当口上?总觉得事情不简单,莫非他已知晓蒋姻的作为,可假如知晓了,作为一家之主,绝不应该像如今这样,任由事态恶化……
这边她还没理出个头绪来,那边的宁阔已经吃好,起身离开了。
陶晴坐在后园里看书,又想起宁诺的事情,便试探着对语秋道:“阿诺头一次要离开这么久,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语秋也跟着说:“是啊,想小少爷两岁那年冬天,您染了风寒病倒在床,将军便带着小少爷住在宁筑那边,也没舍得送到侯府去呢!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少爷这么大了,知冷知暖,去侯府住住也没什么……”
果然,阿诺的事情太过巧合,太过反常了!陶晴心里像被猫爪子挠了一把,无论如何都静不下来,连午饭都吃得味同嚼蜡。
傍晚时分,下人来禀,说是俞御医派人送了安神香来,待语秋从前院将东西取过来,打开盒子,里面除了一把棕色安神香外,还附了一页熏香的方子,说每天熏两个时辰,坚持十天,将对身体大有裨益。这些倒也平常,只是后面的一句话,引起了陶晴的注意,曰:韶光易逝,残春渐销,芬香欲留芳魂住。
看来这俞本不但医术高明心思缜密,还颇富文彩。比如刚刚那段洋溢着浪漫主义气息的词句,如果照着陶晴的理解,翻译成直接明了的白话文,那就是:姚韶然中毒要香消玉殒了,若想救人,就焚香狠狠熏她。
解药是有了,可怎么给人服下去还是个问题,送给她,她不见得会乖乖去熏;若请她来自己这里每天呆够两个时辰,蒋姻定会多心。
晚饭时候,陶晴忽然福至心灵,于是对着宁阔道:“最近府里有些不顺,我本想着到佛堂诵佛抄经,可身子又支撑不住,韶然既然能写善读,不如每日下午跟我一起去,帮忙抄抄经书罢。”蒋姻是丫鬟出身,不善读写,这样就可以把她排除在外了。
宁阔听到这话抬头看了一眼三夫人,点点头。既然当家的态度都这么明朗,姚韶然只好硬着头皮表态:“这是积福的事情,韶然本就该尽心尽力的。”
帮姚韶然解毒的事情总算解决了,可想到从明天起接下来的十天,每日下午都要去佛堂待两个时辰,陶晴心里刚泛起来的得意就被生生压了下去,在香火缭绕的佛堂诵经,和在花红草绿的院子里看志怪本子,虽然都和鬼神相关,可真的是天堂和地狱之别啊!
一想到未来十天将枯燥得如同深秋干草般,陶晴顿觉绝望极了,于是决定翻一个好看的志怪故事来转移下注意力,然后洗漱上床睡觉,可正应了那句话:人生处处有惊喜。
手上的故事刚刚展开,她看得正入迷,语秋那丫头兴冲冲地闯进来,两颊洋溢着浓浓的喜气,嘴角都咧到耳朵根了,凑到陶晴跟前咬着牙齿压低嗓音说:“郡主,将军正在过来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