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翁婿相谈甚欢,善水与文氏那边,更是亲密无间。母女两个并肩坐在屋里叙着离别后的话。白筠雨晴在薛家一干丫头婆子眼中则像镀金归来的海龟一派,被围在了外面走廊里,好奇地打听这打听那的。几天没见主人的婥婥乍见善水,欢喜得便跟发疯一般,呜呜地在善水脚边穿来穿去,逗得边上的一个妈妈道:“都说畜生有灵性,我原本还不相信,如今却真信了。姑娘你上轿的那天,这婥婥被关在院子里,我听丫头后来跟我说,它那爪子扒拉着门板抓挠得哧哧响,又叫个不停。这会儿瞧见你回来了,看看这样子,乐得像什么样。”
善水俯身下去,婥婥立刻便跃上她膝盖,伸出湿热舌头殷勤地舔她手。
文氏也笑道:“你虽不在家了,只叮嘱过的事我都记着呢。说它爱干净,我刚昨天便给它洗了个澡。”
“茶送来了,姑娘快趁热喝。”
正说笑着,张妈妈用个托盘送了碗莲心杏仁茶进来。文氏忙接了递过去,见善水露出苦相,哄着道:“你刚才不是下车便吐了吗?这茶虽有些苦,却正去滞消淤,赶紧喝。”
善水呕吐,自然不是肠胃吃坏了的缘故,这茶却不得不喝,哪里敢让文氏知道她的女婿当着她女儿的面折了刺客的脖子?接过来一口气灌了下去,舌根发苦,忙拈了块蜜饯丢进嘴里。
文氏见善水乖乖喝了茶,再端详下她面色,瞧着比刚开始进来时好了许多,这才稍稍放心。
这做娘的见到出嫁回门的女儿,最关心的自然是女儿女婿房中的和谐问题,何况她刚昨天还听到了些传言?见说笑的话也说了一些,便屏退丫头婆子,细细地问女婿待她可好。善水做出娇羞样子说都好。文氏半信半疑道:“既这样,为何昨日我听人说,他与你次日入宫去拜太后之时,撇下你黑着脸在前?莫非洞房时有什么不谐?”
善水一时无话可答,低头想了半晌,这才吭吭哧哧道:“他……他要得狠……我吃不住劲……后来他还要……我拒了……他就……恼了……”
文氏惊讶。惊讶过后,却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摇头道:“这叫什么事……”细细看了下自己女儿,见她面若芙蓉艳若桃李,带有少女才有的那种鲜润可爱模样,心想这世子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值贪欢,他那样的身份,自小又被人宠溺,难免养出了大脾气。这事虽小,只若长久这般,终究怕损夫妻之欢。凝神细想片刻,便凑到善水耳边低声道:“傻女儿,我晓得你年岁还小,又初经人事,床笫上难免会有些抵不住。只你若不给了他,他便难免会起异心。娘从前从张家夫人那里得了个食补方子,很是有用,你回去了隔个三五天便炖一回吃,极是滋阴补虚。我等下写了给你。”
善水刚才憋了句谎,见文氏信了,这才略松口气。现在又听她教自己这补身子的食疗法,自然装作害羞,低头不语。
文氏又对善水压低声道:“乖女儿,你莫羞,这女人家嫁了人,最要紧的自然便是早生出儿子来。娘再教你个生儿子的法子。记得到了壬子日,女婿便是没那想法,你也定要与他同房。”
这壬子日夫妻交欢易孕男胎,不过是此时的一种民间偏方而已,善水本是不信的,只是见母亲说得一本正经,自然也点头应了下来。
文氏再一想,还不放心,最后又奉出绝杀一招,道:“既提了这话头,娘便再教你个食补方子,就在我刚才提的那方里再加样食材,对男子行房助兴大有裨益。这也是张夫人那里得来的,极有效用,又不伤身子。到了壬子日,你炖了给女婿吃便是。”
善水回味了一遍,这才听出来这回她娘话里头的意思,原来是食疗助阳方子……
~~~
这一天的回门,若没先前路上的那一场意外,可算顺顺利利了。薛笠留了霍世钧对酌,善水被母亲面命耳提。一直过了午,这才离去,被一路送到大门前。先前那辆被侍卫赶走的马车仍未回,改停了另辆王府的车。
善水正与父母辞别之时,出了点小意外,那婥婥竟从关着它的月斜院里蹿脱了出来,一路追到此处,张嘴咬住善水的裙角,呜呜地叫个不停,赶也不走,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善水见它抬眼望着自己的一双眼里满是期盼和委屈,知道它想跟自己走。一狠心正想叫人抱了再送进去,听见边上霍世钧已经开口道:“这是你从前养的么?它既要跟你,你为何不带去?”
善水转脸看向说话的人,见他立在一边,眼睛里闪烁着些许笑意,心情仿似不错,便应声道:“它极调皮,我怕扰了王府里的清净。”
霍世钧道:“你已入了我家门,便是里头的人。偌大的王府,难道连你的一条狗也容不下?”他后头本来还想还说“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看一眼对面的薛笠和文氏,终于还是吞了回去。
善水还在踌躇着,婥婥已经汪了一声,松开叼着她裙角的嘴,飞快朝前头那辆大马车跑去,到了跟前,一个纵身长跃,竟已经跳了上去,踞坐在车沿上,朝着善水吐舌头,倒把人看得都乐了。
善水见都这样了,自己若还坚持不带,怕霍世钧反倒多起疑心,只得朝他低声道了谢。对面的薛笠与文氏见女儿女婿这样相敬相爱,目送他一行人离去,心中极是欣慰。
薛英也跟到了门口,看着善水登上马车,霍世钧骑马在侧护送着离去,笑着道:“爹,我从前只听人说世子冷峻傲慢,人都畏惧他三分。现在才知道传言未必是真,方才他还朝我这大舅子敬了杯酒。”
薛笠一见到这儿子就躁,瞪眼道:“这哪里有你开口说话的地儿?再小半个月便是考期,给我回书房用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