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说说,新衙门的建立怎么便是一手昏招了?”严正肃抚须笑问道。
林觉也豁出去了,反正今日话已经说到这里了,索性一言而尽,不再保留。
“严大人,先生。这制置三司条例司是个什么样的衙门,固然是不用赘言。为推行变法,设立一个专司变法的衙门机构也是必须的。但这制置三司条例司的职权居然囊括军政财三大权力于一身,这未免太过分了。”
“你懂什么?这是为了保证新法的推动不被人卡脖子,不会受制于他人。所以必须军政财三权合一。”方敦孺喝道。
林觉点头道:“学生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问题是,这么做实际上违背了我大周立国的一项根本性的制度,那便是三权分开,不得专权。这一点相信严大人和先生都是明白的。我大周正是基于李唐败亡之训,其后乱世更迭政变不断的教训,才最终确立了如今的三权分治,不得擅专的制度。用意很明显,便就是为了能相互制约。而制置三司条例司的出现打破了这种根本性的制约制度,这衙门的本身的设立便是一个极为激进的变革了。我想这制度上的变革并不在二位的预想之内。先生和严大人的变法目标是理财强军,可没说要打破祖制。虽然变法需要集军政财权于一身,但无形中却留下了为人攻讦的巨大把柄。我相信不久之后,这必是刺向变法的第一刀。反对者可不会去考虑这是为了变法的推行的便利,他们会说两位先生是要变祖制,专权独大。在变法尚未开始之时,便出了这么一手昏招,不得不说是有欠考虑的。”
林觉话音落下,严正肃和方敦孺均悚然变色。虽然设立这衙门之初只是为了变法能够更为便利的推行。虽然也考虑过权力过大的问题,但为了变法的实施能够顺利进行,也没有太过细细的去考虑带来的后果。变祖制是他们想也没想过的,当前要务是理财强军,至于制度上的变革那还是理财强军的目标完成,大周重回正途之后的事情。倘若因此而引起轩然大波,那绝非是他们想看到的。
严正肃皱眉沉思良久,沉声开口道:“林觉,你所言不无道理。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设立新衙门的目的,圣上是清楚的。圣上既然批准了,便是对我们极大的信任。所以,即便有人出言攻讦,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相反,倘若新法颁布却要受制于其他衙门的阻力,两相比较,我倒是情愿背负被人攻讦之名,也要集中三权于新衙门。保证变法能实施下去。否则,变法岂非沦为被他人左右?那还如何能顺利推行?”
方敦孺也道:“正是,老夫和严大人的目的不在于专权,他人如何攻讦又能如何?倘若不这么做,新法必被推诿耽搁,这是绝对不成的。你说的固然需要担心,但既是变局,权宜从事,也是必然。知者自知,妄测者即便我们小心翼翼,他们还是会妄测。”
林觉无语了,严正肃和方敦孺的态度是:错了又怎样?新法推行才是第一要务,我们才不管别人怎么说呢。皇上支持我们,这就够了。
“先生和严大人既然如此说,那学生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学生只是希望两位先生事情能顺利进行,而非有别的什么想法。毕竟……毕竟这变法之事无论古今,都是天底下最难的一件事。学生绝不想看到此事因为种种没必要的考虑不周而失败。倘若是天意难为的失败反而可以接受,倘若是人为的失误,那岂非太可惜了。”林觉道。
“你这是什么话?你莫非说此次变法注定便要失败不成?你是来故意惹我们生气的么?”方敦孺斥道。
林觉忙道:“学生岂敢,学生没那个意思。学生再不多嘴了。”
方敦孺冷哼一声,瞪着林觉。严正肃比方敦孺倒是平和的多,他皱眉思索了片刻,沉声道:“林觉,倘若依你之见,制置三司条例司这新衙门该当如何既保证新法可顺利推行,却又可以不用通过三权通揽的方式来达到此目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