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相说的很是,林觉他们回来说,青教教众十之八九都是被蒙蔽的百姓。咱们一旦派兵围剿,剿灭的其实便是老百姓。那可不是什么好办法。卑职也觉得贸然出兵围剿的办法恐怕不够谨慎。”朱之荣道。
吴春来瞪了朱之荣一眼,心道:你倒是会见缝插针,不失时机的踩我一脚。
“那朱大人觉得该怎么办?此事绝不可坐视。虽然教众是百姓,但是他们已经被蛊惑了,这已然大为不同了。百姓便可以为所欲为么?岂非是笑话。”吴春来沉声道。
“副相,下官可不是这意思。下官是说要谨慎起见。贸然出兵剿灭,后果反而更糟。这件事要以疏导为主,不宜强行野蛮行事。就像对付洪水一般,越是堵塞,越是容易出大事。”朱之荣不卑不亢的道。
吴春来笑道:“哎呦,朱大人什么时候会说这些话了?我看是有人教你的吧,不是你自己的想出来的吧。”
朱之荣面色微红,倒也不隐瞒,咂嘴道:“禀副相,是林觉说的,下官觉得有道理。”
“林觉?”吴春来和吕中天都愣了愣。
吕中天点头道:“莫看这林觉是个不识抬举的,但这话说的可是在理的。春来啊,这个人还真是不简单呢。他这话其实是话里有话啊。”
吴春来拱手道:“愿听吕相明示。”
吕中天笑道:“这话还不很明白么?说宜疏不宜堵,那是说要解决此事需得找到根本的原因和办法。这可老夫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呢。”
吴春来皱眉想了片刻,轻声道:“吕相的意思是,这件事还有隐情?”
吕中天沉声道:“你难道没去想想,为何青教蔓延如此之迅速?壮大如此之快么?之前怎么没有青教?现在怎么便有了青教了?还突然间便满地都是,这是何道理?”
吴春来默默的想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低声道:“吕相之意,莫非是因为……那件事的原因?导致百姓不满,故而青教乘机收买人心?”
吕中天缓缓点头道:“不无关系,不无关系啊。下边闹得那么凶,百姓生出不满,有人乘机收买人心,百姓自然蜂拥投奔。咱们受到的各处报来的地方上的事情中也有百姓啸聚闹事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朝廷正在做的这件事么?只是那些都是小规模的事件,压一压也就过去了。但唯独这青教,低调行事,规模扩张如此之大,其志恐不在小。这叫做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这一次倘若不是闹出这些事来,恐怕朝廷还很难注意到这一点。将来惊雷炸天之时,上下恐一片错愕之声。所以现在知道这些事,却是一件好事啊。”
吴春来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来,上前数步,低声道:“吕相,这岂非是个大好的机会?倘若背后的原因果真是因为新法激起民愤,咱们岂非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向皇上痛陈利害?”
吕中天眉梢动了动,沉声道:“春来,莫要想当然。证据呢?就凭眼下这件事么?恐怕还不够。这只是一次啸聚抗官事件,呈上去的邸报上哪一次没有这样的消息?皇上可曾有反应?青教人数多少?如何组织的?用的什么手段笼络人心?他们想做什么?这些可都一清二楚?这卷宗上只是泛泛,如何为凭?”
吴春来想了想道:“春来明白了,我这便命人去各处暗访,查出青教的所有事情,详细记录下来,届时可为凭据。”
“还不够。”吕中天淡淡道。
吴春来楞道:“吕相请明示。”
吕中天却不说话,只将目光看着屋外。外边虽是夕阳西下之时,但阳光刺眼,空气炙热。地面上蒸腾着热气。一股股的热浪随着微风吹进来,让人如在炉中炙烤一般。
吴春来忽然明白了过来,伸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吕中天斜斜看了一眼,不置可否。摆手道:“都去吧,此事暂时搁置,不得外传。”
吴春来微笑起来,躬身拱手,和朱之荣等人退出公房。桌上,茶水写着的‘再生事端’四个字迅速的在空气中蒸发,终于渐渐的消失不见。吕中天盯着那四个消失的字陷入了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