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哪里逃啊,逃回家也是个死啊。”
“怕什么?朝廷大军要到了,我看青教是不会长久的。几万人连座小城都攻不下,朝廷的大军来了还怎么能抵挡?他们自顾不暇,还能找我们的麻烦?咱们回家后便只字不提加入青教的事情,带着家人躲起来便是。待一切平息了再出来。朝廷不会责罚我们的,我们又没杀人放火?我们是被他们骗的啊。”
“可是我杀了人啊,我刚才便是……便是……砍了王老七的手……”
“嗨,这不怪你。你只为了自救,砍了王老七的手而已,又没杀了他。他是被泥潭杀死的,跟你无关。我们都不说出去,也没人知道。不要担心。哥几个,想要活命,这便是机会了。我看我们也别搜了,顺着树林走,明天就能出去。就算出不去,咱们也可以找地方猫着,绝对不能再回到队伍里去了。你们看怎样?”
“好,就这么办。”
十几名教众很快达成了共识,当他们悄无声息的消失之后,一切都归于了平静。唯有被丢在林中的一只断手血糊糊的躺在那里。很快苍蝇蚊子蚂蚁便爬满了那只手,不久后,便会吃光血肉,荡然无存。
类似的一幕在沙丘泥沼各处上演,士气低落怨气冲天的教众们早就受够了。傍晚时分,派出去的几十只搜索小队就像泥牛入海一般,只有七八只小队撤了出来,其余的都无声无息的再没回来。他们中有的人死于毒蛇毒虫的叮咬,有的葬身泥沼之中,有的被毒气熏倒,更多的则是选择了逃跑,永远的脱离这地狱般的境地。
孟祥震怒不已,却也无可奈何。但他决心未改,在看到朝廷大军支援到来之前,他没打算放弃搜捕林觉。而他的坚持,在下半夜的时候得到了回报。
……
躲藏在细柳林中的林觉等人虽有香蒲果腹,但却并非生活在天堂。白天的酷热难耐倒也罢了。咬咬牙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但是一个最大的问题便是口渴的问题。在香蒲的嫩茎能提供部分水分,但赶不上身体的消耗。骑兵们不得不喝林外那沼泽湖泊中的水。那水浑浊不堪,闻着都有一股怪味。虽然林觉严令他们不得乱喝这样的水,但还是很多人耐不住焦渴,图一时的痛快喝了个饱。
很快,便有不好的效果产生了。十几名骑兵士兵喝了脏水开始腹痛腹泻,人事不省。这里有没有别的办法医治,众人只能干着急。好容易熬到天黑,酷热渐渐散去,可蚊虫又到处飞舞起来。好容易见到血肉的蚊子简直像是一群挥之不去的恶魔,在众人身遭飞舞来去,一有机会便趴上去吸血。噼里啪啦的打蚊子的声音在细柳林中回荡。
其实驱蚊和解决饮水的最简单的办法便是生火。烧开脏水便可饮用,火堆可驱散蚊虫。但是在这种时候,没人敢生火。因为只要一生火便有可能被外边的教匪发觉。
去南边山丘上放哨的几名骑兵白日里已经看到了对方的动向,对方正堵在官道上扎营,派出了人手四处搜索。此刻他们完全不敢擅动。
然而,后半夜的时候,十几名士兵实在是忍不住了。焦渴和蚊虫打败了他们,于是他们偷偷跑到了柳林边缘,用柳树搭了个小棚子升起了一堆火来烧水喝。他们以为柳树棚子可以将火光遮蔽,但他们却忘了,漆黑的夜晚,哪怕是一点点光亮都会惹人注目。不远处一座沙丘上的几名教匪发现了从柳条之间露出的篝火火光,他们立刻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孟祥。
孟祥亲自确认了这个消息,在相隔一座巨大沼泽湖的对面的火光,绝非是迷途搜索小队的篝火。因为这一带根本就没有派出人手搜索。因为有这座沼泽湖横亘在驰道旁,没人会认为那两百骑兵会从这里下了驰道进去。这根本就没有路。
虽不知道那帮人是如何做到的,但这火光却暴露了他们的行踪。而且不久后,那里又出现了七八堆明亮的篝火,这一切都基本确定了那里有大批的人藏匿其中。
孟祥当即下令准备围杀。为了平息教匪们的不满,孟祥决定允许他们将剩下的牲口马匹全宰了。上百匹牲口全部被宰杀充饥,这多少缓解了因为饥饿而带来的不满情绪。什么青教不食荤腥的教义,此刻都成了狗屁。饿的急了,怕是连人都要吃了。又经过了几个时辰的熟睡,教众们的精神和身体状况好了许多。天一亮,孟祥便下达了从两侧包抄合围的命令。
两只教匪兵马大队天蒙蒙亮便开始从东西两侧下了驰道进入沼泽杂树之中。大队人马出动自有其好处,他们可以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荆棘杂树可以用长刀砍出路径。遇到沼泽泥沼也可以用树枝杂草铺路。终于,忙活到太阳当头的时候,两队人马终于在细柳林东西两侧的边缘形成了合围之势。
孟祥赤着上身,身上的刺青上爬满了蚂蚁和苍蝇,但他却浑然不顾。他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因为他终于可以将林觉和这伙让人恨之入骨的骑兵给围杀了。站在侧首林地边缘的斜坡上,孟祥已经看到了细柳林中间的那片空地,以及搭建的歪歪扭扭的窝棚。甚至他还看到了几匹战马呆呆的站在那里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