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个威胁真正成为了一个让杨俊感到敬畏的对手,杨俊和吕中天一样,从一开始对林觉的不屑一顾,到现在的对林觉生出畏惧之感,都是吃了林觉的大亏才得来的教训。 而对于杨俊而言,今日这教训着实不小。他一个堂堂枢密使,曾经率军叱咤风云所向披靡的人物,可称为是大周老一辈将领的代表。今日在面对林觉这个刚过弱冠之年的后来者,却栽了一个大跟头,丢光了老脸。
“杨枢密,他们撤了,咱们……还追么?”一名将领问出了不合时宜的一句话。这话问的没毛病,但在杨俊听来,却像是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那般难受。
“笑话,当然要追。但他手中火器凶横,咱们需寻找有利地形四面突袭,教他首尾难顾。另外,他们以为他们能逃得出去么?西水门我已经布下重兵。不久前那马斌已经被我派人调换。此人跟林觉过从甚密,林觉必是要借道西水门出城。殊不知,城门之上已经不是马斌,而是老夫安排的两千弓箭手等着他们呢。且叫他一时得势。到了西水门广场上,教他尝尝老夫的手段。传令,大军跟随迫击,立刻通知西水门守军,做好准备。只待他们抵达城门广场,我们便立刻封锁出口,来个瓮中捉鳖。”杨俊冷声说道。
众骑兵将领闻言一惊,心中暗自佩服杨俊的周密。虽然眼前这一仗是吃了亏,丢了脸。但是林觉的所有行为已经在枢密使大人的意料之中,他们插翅也难逃了。
汴河大街街口处,林觉等人护送着王爷王妃等人的车马抵达岔道口。往西是汴河大街宽阔无人的街道,五里之外便是西水门内城城门了。所有人都认为林觉将带着人拐上往西的汴河大街上。然而,林觉却下达了一个让他们惊讶的命令。
“全速前进,过兴国寺桥。从宜秋门出城。”林觉道。
“什么?林兄弟,不是说要从西水门出城么?怎地……要从宜秋门出城?马大哥在西水门等着咱们呢,咱们反倒要从宜秋门走?那能成么?即便宜秋门是西南小城门,也必是有兵马把守着呢。城门紧闭,我们难道还要攻城不成?”沈昙惊愕问道。
林觉冷声喝道:“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我们所想到的,敌人也一定能想到。所以,必须比他们想得多一层。现在无暇细说,待出城之后我再跟你详说此事。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去往宜秋门,不能给对方以调度兵马的机会。快!”
过桥之后,很快沈昙他们便惊讶的发现这里似乎有所布置。桥头两侧堆积着不少原木,林觉似乎知道这些东西堆放在这里,过桥后立刻下令将这些原木搬运在桥头堆积,掀翻几辆大车浇上不知从何处搬来的火油点起了大火来。
让沈昙等人惊讶的还不止这些,沿途街道周围不时有倒下的大树和各种杂物。林觉下令孙大勇等人拖后,将树木拖到街道上横亘起来,将高大的牌楼砍倒,将周围的矮墙推倒。总之,但凡能暂时阻挡道路的手段尽皆用上。
林觉这么做自然非白费气力。汴河横亘京城东西,河上桥梁自然不少。但内城之中其实只有四座桥梁,自东往西分别是相国寺桥、州桥、骏义桥以及兴国寺桥。这四座大桥连通汴河东西,若无这四桥相连,整个内城南部区域便被汴河分割为南北两块区域了。虽有码头渡口相连,但是渡河跟过桥是两个概念。桥梁是最快捷的过河通道。
兴国寺桥头燃起大火之后,追兵要想过河则必须绕行其他三处桥梁。想要乘船渡河是不现实的,那速度太慢,除非有大规模的组织。现在这种情形下,组织大量船只渡河是不可能的。
绕行其他桥梁便需耗费时间,这便给了林觉等人更多的时间。对方绝对想不到林觉会直奔内城西南角的宜秋门,所以这里的兵马并不多。想要形成围剿之势,则必须立刻调集人马赶来。所以沿途的障碍物设置是绝对有必要的。这一切都是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宜秋门。因为林觉明白,一旦被堵在城门之下的狭窄空间里,那是极为危险的。
当然了,这不能阻挡对方的合围追杀之势。满城皆为禁军,他们会立刻调集内外城兵马围堵过来。所以其实时间才是关键,不能被大量兵马围堵住,否则便插翅难飞了。
宜秋门是内城西南角的一座小城门,这座城门是一座古旧的城门,相较于其他城门而言,这里既不是御道出口,也不是汴河水道出口,故而显得很是不起眼,甚至有些鸡肋。朝廷中曾经有人提议要封死宜秋门,因为这座城门自从内城新开四门之后便其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但是,出于某种考虑,或者说是出于某些怀旧的情怀,这座古旧的城门终究没有被填充起来。也因为这城门之外的外城是一大片精致颇佳的枫林,站在城头看秋天枫叶如火的景致也成为了士大夫们的一种消遣的手段,所以才得以保留。
顺带说一句,宜秋门这个城门名字颇为雅致,和其他城门的名字颇为格格不入,便是因为秋来枫叶之景绝佳,故而前朝宰相唐润芝将其西角门的名字改成了‘宜秋’二字。取其秋来层林尽染,风景绝佳之意,最适合秋天来赏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