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觉知道这些之后,不禁感慨万千。但凡成事者,除了实力之外,还得有些运气才是。这便是所谓的得天之佑。虽然赵恒山念及故人之交,有故意放人之心。但其实,赵恒山之所以这么做,却也是当年种下的善果,今日开花罢了。
倘若在陈玢抵达之前,林伯庸还在犹豫的话,那么林家上下必然无幸。倘若没有遇到那场飓风的话,林家上下还是得完蛋。倘若不是林家生意重心转移,这两年培养了一大批出海贸易的船工的话。那么在飓风袭来时,也不敢扬帆前行。诸如此类,这种连环影响的局面,其实便是一种冥冥之中的因果。有时候,你不承认这一点都不行。
林家大船抵达唐州境内的泌阳河中的时候,其实也是运气好。那时唐州兵马正被吕中天下令,集结于伏牛山东面的方城山山口。倘若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林家的大船也将寸步难行。泌阳河宽只有二十丈,河水也不深。林家大船只能缓慢行驶,有时还会搁浅。倘若再加上唐州兵马的围堵,那其实也是自投罗网。
林觉昨晚得知白冰已经和林家众人抵达泌阳河尽头时,本是想连夜去接应的。但忙于誓师大会的事情,实在无法分身,故而只能暂时忙手头上的要事。其实也是因为林觉认为危险性不大,唐州兵马已经在那一战中被打的七零八落。这段时间,残兵败将们必是缩在城中休整。林家众人应该没事,所以倒也无需太过担心。誓师大会之后,林觉才让梁七去青台镇接应。只要过了青台镇,接下来便进入伏牛山的控制范围,唐州兵马更不敢随意出动了。
要知道,这两年,几次围剿失败。导致落雁军的控制范围已经延伸到了伏牛山方圆四十里之外。落雁军的策略是,对方只要踏入这个范围便打,探头看一眼便迎头一个耳光,搞得周围官兵人心惶惶,平时根本不敢踏进半步,免得自找霉头。
……
林觉回到宅子里吃了午饭,想等着林家众人的消息。坐在临水的绿柳亭之内,拿了本书想看着提神。然而实在撑不住了,便在湖面清风习习细浪声声之中伏案睡去。
睡梦中;林觉做了噩梦。一会梦见林家众人被官兵围堵,死了很多人,一会儿又仿佛回到了那天离开京城之时的喋血黎明时分。自己带着兄弟们面对无穷无尽的官兵冲杀着,杀了一批又一批,永远也杀不完。手脚都酸软无力了,对方还是黑压压的面目狰狞的冲上来,自己不得不勉力迎战。再一会儿又梦见了领军去攻京城,被禁军包围,身边兄弟全部战死,只剩自己孤零零的被无数的敌兵围困。在远处,郭旭和吕中天他们大声狂笑,笑的自己心烦意乱。
“我杀了你们!”林觉大吼着醒来,浑身大汗。耳中传来女子的惊叫之声。
林觉惊讶看去,只见绿舞和方浣秋满脸惊愕的呆呆看着自己,手里拿着的团花扇也掉在了地上。身上盖着的薄毯掉在地上。周围一片漆黑,湖面微光闪烁,倒影着天空的星光。一盏小小的风灯在头顶摇晃着。
“夫君,你做噩梦了么?满头大汗的。”绿舞回过神来,看着林觉迷茫的眼神,关切问道。
“几时了?你们怎么在这里?”林觉问道。
“都半夜了,你睡在这里打呼噜,见你睡的香甜,我们又不想吵醒你。天黑之后,我们便来这里陪着你。莺莺姐和郡主姐姐她们回去不久,我和浣秋小姐在这里给你赶蚊子。没想到你大叫着起来,浣秋小姐都被你吓的掉了扇子呢。”绿舞解释道。
方浣秋嗔怪的看着林觉道:“吓死人了,你突然坐起来大叫,我都被你吓的差点差点晕了。这是怎么了啊?”
林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实在抱歉,师妹没吓着吧。”
方浣秋笑道:“你平日睡觉也是这样子么?绿舞妹子,你岂不是要被他吓着了。”
绿舞红着脸道:“哪有,平日可没这样。公子想必这几天辛苦,遭遇事情太多,所以做了噩梦。我这几天也是一闭眼便心中反烦恶的很。何况是公子。”
林觉吁了口气,整理乱糟糟的衣衫。方浣秋将亭子一角放着的凉茶端来一盅,柔声道:“喝了吧。”
林觉接过来咕咚咚牛饮而下,焦渴尽去,懵懂的脑子也恢复了过来。站起身来道:“半夜了么?冰儿他们回来了么?大伯二伯小虎他们应该到了吧。我去问问。”
绿舞忙道:“莫问了,我才问过,才过李家庄。不久前才来的飞鸽。一切安全。梁大哥他们也和冰儿汇合了。主要是带的人多,东西也多。没有车马转运,完全靠着人力推车搬运,所以行动不快。杭州家里来的仓促,船上可没有太多的车驾。”
林觉哦了一声,点头道:“那就好,慢些也无妨,只要平安就好。你们两个回去睡吧,我这一觉睡得饱满,一会儿我自去山寨等他们。”
方浣秋嗔道:“师兄这是要撵我们走么?好容易能独处一会儿,却又让人回去睡觉。罢了,睡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