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孙将军。”马青山忙还礼,孙大勇笑着侧身,引着马青山进门。
从秋阳明艳的屋外进到屋子里,眼睛一时不能适应。马青山眯着眼睛朝四周看,却听一个爽朗的笑声响起。马青山的眼睛很快适应,林觉的笑脸也在眼前慢慢的清晰起来。
“马将军,情形如何啊?”林觉全身上下也是全副武装,穿的也是黑色的大周制式盔甲。但这身盔甲穿在他身上,倒不像是作战的战衣,而像是唱戏的行头。好看有余,威武不足。这都是相貌生的太英俊惹的祸。
“在下见过林大人。见过各位将军。”马青山连忙躬身行礼,适应之后的眼睛也看到公房中或坐或站的五六个将领的身影。他们都是林觉手下的落雁军将领,马青山也早已跟他们都熟悉了。
众人齐齐还礼,林觉待他们忙活结束之后又问了一句:“马将军,情况如何啊?他们离开了么?”
马青山呵呵笑道:“在下对林大人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正如林大人所说的那般,我将林大人教我说的那些话跟他们说了之后,他们反而一个都不肯走了。我本以为他们会立刻带着部下离开的。我低估了我大周将领们的血性,他们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倒是林大人对他们比我还了解,事情完全在林大人的掌握之中。当真神机妙算啊。佩服佩服。”
马青山满脸诚恳状,一叠声的说着佩服。
林觉哈哈大笑道:“也就是说,你叫他们离开,他们反而不离开了是么?”
“正是,他们都愿意和辽人死战,不计任何代价,哪怕是战死也在所不惜。”马青山道。
林觉点头而笑。马青山道:“多亏了林大人运筹,一切都如林大人所言的那般,出兵时我着实怀疑这样一直强拉来的兵马能有何等作为,林大人说一定能攻下涿州,在下却是很怀疑的。事实证明,林大人高瞻远瞩,于领军作战和运筹帷幄上比我可高明百倍了。”
林觉摆手道:“那也不是什么高明百倍的事,只是我早已侦察探明,涿州兵马只有两万步兵驻扎,且每日修筑城墙忙碌不休,充其量只是两万工兵罢了。辽军主力已然调集前往中京道,辽人以为和大周和议之后便可高枕无忧,他们岂会料到会有大周兵马私自出兵?这次攻城得手,其实是以多打少。这种情形下倘若还不能拿下涿州城,我们这些人的脸往哪放?”
周围一群落雁军将领都轰然大笑起来。他们都是跟随林觉此次出山的将领。
马青山跟着笑,大声道:“兵力多也未必能胜,否则北征三十万大军何至于败北。关键还在于作战的手段才是。若不是落雁军一干兄弟率先突破城东城墙,打开缺口,又抢夺北城城门,岂有这次大胜。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林大人也不必过谦。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林大人为何要我这提出允许让众将离开的建议,难道大人便不怕这些人真的率兵离开么?倘若他们都走了,那剩下的这点兵力能干什么?”
林觉笑道:“马兄弟,你还不明白么?一直兵马的战斗力的强弱,可不仅仅是装备和人数,恰恰反而是士气和凝聚力。一只目标涣散人心不齐的兵马是走不远的。你们从霸州拉出这只兵马的时候便用的是欺骗和强迫的手段,所以,其实众将领是被迫作战,心中是不忿甚至是愤怒的。但好在涿州城防破损,守城的辽人也是一些没什么作战能力的兵马,所以我才默许你们以那种方式拉出这只兵马。因为我知道,这一战只要不出大的差错,应该会十拿九稳。一旦大获全胜,士气立刻便会高涨,结果你也看到了,胜利之后的兵马跟之前可是判若两军了。”
马青山点头道:“可不是么?将士们都士气蓬勃,我从未见他们这么扬眉吐气过。”
林觉笑道:“那就是了。但是上午我跟你说了,士气高涨是短暂的,根本性的凝聚力不能解决,将领们心里的疙瘩不解开,军心还是涣散的,便走不长远。所以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才让你开诚布公的跟他们摊牌,允许他们自由选择。这么做的目的其实是给予他们尊重,修复你们之间的隔阂。同是大周军中将领,其实你们的心意和感受都是相通的,欠缺的便是这种尊重和沟通。你和韩将军都是视死如归视尊严为生命的人,那些将领也都是如此。所以你们会很容易产生共鸣。我之所以笃定他们不会离开,那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人心中所想的其实跟你和韩将军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没有你和韩将军这般果决罢了。当然了你和韩将军也是被朝廷逼迫而为之,少了一条退路。那些人都有退路,这也是他们扭捏的原因。不过在攻下涿州之后,情形已然有所不同,他们已经踏出了这一步,便不太可能走回头路。再者,他们尝到了复仇的滋味,怎肯去当缩头乌龟。故而我才断言他们不会离开,但有血性之人,但心中还有义气之人,都不会在这时候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