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2 / 2)

听了这一步进展,徐显炀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无声地叹了口气,嘱咐卓志欣道:“记得警告手下,这消息绝不要外传。”

卓志欣点头道:“放心,我自省得。”

徐显炀紧接着去了隔壁的东厂衙门,将此事报给了干爹何智恒。

何智恒听说之后亦是眉头紧锁,同样交代:“此事千万不得外传。”

徐显炀道:“您放心,我已交代了下去。”

父子二人在东厂议事厅内一坐一站,俱是皱眉沉思,一点也难以为这消息高兴振奋。

宁守阳现今官拜兵部右侍郎,从前并未参与党派之争,与泾阳党人非敌非友,也没有投奔过何智恒,但近年来一直与何智恒相处融洽,尤其在之前的审查耿德昌一案中出过大力,也可算作何智恒的盟友之一。

而宁守阳的身份还不仅限于此,早在先皇身为东宫太子之时,他就曾担任詹事府日讲官,后来同样担任当今皇帝日讲官,他是两代皇帝的老师,深得今上敬重。说今上对其言听计从,都不为过。

当然,光凭这些都无法彻底排除宁守阳的嫌疑,说不定他早就是奸党一员,面上帮他们效力,实则暗中捣鬼。但在拿到更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们就要万分小心,不能露出端倪让对方知道他们查到了人家头上,不然的话,后果可能会非常严重。

不说别的,若是传出风声说他们查案查到了宁守阳头上,将其疑为奸党,皇帝听了只会认为他们是无事生非兼无理取闹,对他们的信任也将大打折扣。

皇帝对何智恒的信任,是主人对忠仆的信任,但对宁守阳,却是学生对师长的敬重,如果没有如山铁证摆在眼前,皇帝绝不会听了何智恒的话就相信宁守阳有着不轨之心。

眼下这一匹缎子的来源还算不上什么铁证。

收买葛六的人既然拿一匹缎子顶替佣金,就更可能是因自家有着便利的货源,不该会是以市价从终极商贩那里买下缎子来再付给葛六,这也像是个身为管家之类身份的手笔。宁家管家的嫌疑很重。

但那匹缎子何时入的京并不能确定,倘若是主使人在宁家接手生意之前就购入的存货呢?甚至说,万一是奸党早料到葛六可能被厂卫盯上,才故意买了两匹缎子付给葛六,将他们的注意引向宁守阳,就为了挑拨离间,诬赖宁守阳,也是难说。

总之就是,在进一步查到端倪之前,得到这个消息比没得到也没有多点实际的进展。甚至可以说,得到了反而多了一份风险,一旦泄露就会更加陷他们于被动。

何智恒劝道:“你也不要急,咱们一边安排可靠人手暗中摸查宁家,一边继续盯紧那几个最有奸党嫌疑的朝臣,总会发现蛛丝马迹。”

徐显炀点了点头:“我知道。”

对查询这匹缎子的来源,他本也没抱很大期望,但眼下急盼着能得到进展好让杨蓁离开诚王府,就难免有意急于求成。

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认:果然最有指望的还是蓁蓁那头的进展。

“干爹,我还有一事……想要麻烦您……”

这事本没什么可见不得人的,徐显炀一开口却扭扭捏捏起来。

连何智恒也看得稀奇:这孩子历来爽快,这又是怎的了?

正文 45|无端示好

诚王府内, 因后宅丫鬟不被允许进入前院书房一带, 杨蓁就一直等到晚膳时分才得了机会见到诚王,并向其谢恩。

“不过是些日常之物,何须言谢?”诚王慢慢吃着晚膳,说得轻松自然。

在听他说这话之前,杨蓁几乎一直都有所疑心那些赏赐是下人送错了, 本该是送去给王妃或是两个侧妃的, 却错送到了她屋里。毕竟以那几样首饰的贵重程度, 即使是王妃怕也不能时常得到,怎可能是赏给一个丫鬟的?

诚王抬眼望她, 问道:“你在那边住得如何?还是配个人去贴身伺候更好吧?”

跟前还有碧莹与朝露两个丫鬟在场, 陡然得到诚王如此来由不明的关照,杨蓁只觉头皮发麻, 强做镇定道:“不必了, 多谢王爷好意。那边样样不缺,已然很好了。”

城王道:“本该为你寻个更好的住处。那里毕竟只是客房。”

杨蓁忙道:“多谢王爷, 奴婢……”

“以后不必再自称奴婢了,”诚王打断了她, 面上露出淡淡笑意,“我也没当你是个奴婢。你对我接你进府的缘由多有揣测, 难道会以为,我要你来是因为缺人服侍?”

不是奴婢, 又该是什么呢?杨蓁几乎是心惊肉跳了, 脑筋急转也想不明白, 自头一晚唤她过来值夜钓出了徐显炀生事,然后就是一整天对她的视而不见,再转过天来就对她又是送东西又是温言示好,他究竟打了什么主意?

碧莹与朝露训练有素,心里再怎样好奇也不显露在脸上,只默默做着自己的差事。

杨蓁强压下心头忐忑,道:“我自认未立寸功,当不起王爷如此厚待。”

“我厚待谁,全凭自己喜好,从来不是看人立没立功。”诚王淡淡说着,拿过手边巾枳,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唇,朝她温和一笑,“你这时辰定是还未用饭,快去吃了吧,为说这点客气话挨饿,可不值得。”

他这么含糊以对,杨蓁也无法当面追问,只有顶着发麻的头皮道谢告退。

前几日她都是与那几个大丫鬟在厢房里用饭,有专门的下人提着食盒从厨房送来给她们。这个时辰应该是下人刚将食盒提来的时候。

杨蓁一进厢房的门,正从食盒里往外端菜的小宦官便笑脸相迎:“哟,蓁蓁姑娘来了,您的饭菜不在这里,自今日起主厨房为您单做一份儿,送到您屋里去,您就回去慢慢吃吧。”

杨蓁浑身一僵,不自觉地“啊?”了一声。

小宦官点头哈腰,百般恭敬:“其实王爷早在昨晚就传下令了,都是我们一干人等脑子钝,反应迟了,叫姑娘的早点和午膳都没吃好,姑娘可千万别怪罪。”

杨蓁忙道:“无妨无妨,您客气了。”

他们反应迟了,说明王爷这命令下来,连下人都觉得给个丫鬟如此待遇不可置信,才没及时贯彻。看这意思,定是诚王后来还就此特意问过,一干下人才有所惶恐。

此时没有主人在跟前,等着吃饭的凌霜与暮雨两人就堂而皇之地打着眼神官司,只未敢开口调侃她什么。

杨蓁无话可说,只好回转住处,果然见到另有个小宦官提了食盒等在门口,同样是对她百般恭敬,等饭菜摆到桌上,见是一盘糖醋丸子,一盘百合青笋,一碗酸辣鱼头汤,并两个酱肉冷盘,虽也算不得十分丰盛,却也比丫鬟的膳食好上许多了。

王府内最得脸的下人当属陈嬷嬷,杨蓁曾在学规矩期间见过她的饮食,也并不在此之上。

这到底是怎么了呢?杨蓁百思不得其解,之前她曾无数次筹谋如何才能化解诚王的疑心,争取到他的信任,如今她还什么都没做,诚王倒像是主动来“信任”她了,这也未免来得太蹊跷了些。

待小宦官离去,杨蓁独自吃着晚饭,脑中又思索起另一件事:这几天过去,那些人想必已经知道我没有死于火灾,而是进了诚王府,接下来他们又会做点什么呢?倘若他们足够手眼通天,是否会就此探知我并非耿芝茵,而真正的耿芝茵也藏在诚王府……

满香楼在南城众多酒楼当中是不大起眼的一座,冯四是满香楼上二十多名小火家当中不大起眼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