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节(2 / 2)

这日薛哲得到机会向诚王汇报事宜时,顺道提出了这一建议, 只要王爷答允下来, 他便可以借机接近蓁蓁,好歹说上几句好话, 缓和一下过结。可惜……

“不必。”诚王只轻飘飘给了他两字回复,便去悠然品茶读书, 不再理他。

薛哲只好悻悻告退。

一个侍卫统领如何想的,诚王才无心去关注, 不给杨蓁的住所加人守护,他有自己的考量。

真要在那里设防, 又是防谁呢?那些曾经想杀她的人要是真有本事把手伸进王府, 就也会有本事得知她并非耿芝茵, 那样也就没必要再对她下手,徒惹惊动王府的风险。

真要设防,防的反而是那个更想护着她的人而已。

以那个人的本事,恐怕即便是在杨蓁住处五十步开外设置暗哨盯梢,都难以瞒得过他,真去那么干,只能是自取其辱、途惹他嘲笑罢了。

诚王才不想惹他嘲笑。

真想防住那个人,除非把杨蓁那个院子也如西跨院一般,严严实实地守成一座天牢,可是真要那样把她当成个囚犯般对待,还如何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所以,诚王乐得省心,反正由着那人来去自如也没什么大不了,还能轻松把守护她的任务交出去,何乐而不为?

不过诚王也确确实实没有想到,徐大人竟然把王府当做了自家府邸,几乎夜夜都过来,还夜夜都在这里留宿。

徐显炀每晚夜深人静之时必会进来,对此杨蓁总觉得不可思议也难以放心。

“你确信不会被王爷察觉你来?”

徐显炀笑:“自然确信,我哪有那么笨,被他察觉还不自知?”

“那你说,他会不会安排人手暗中盯着这里?”

“如果他够聪明就不会,因为他该知道,只要有人猫在五十步之内,都会被我察觉。”徐显炀说得颇为自得,又抚着杨蓁的脸蛋宽慰,“你放心,依我看,他倒是有意在给我行方便。”

杨蓁愈发不解:“那又是为何呀?”

“他不是在讨好你么?自然不能把你像耿芝茵那般困囚起来,可是他又知道只要不去那般严防,就不可能防得住我,是以,索性就不防了。”

杨蓁听得半懂不懂,诚王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她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徐显炀倒是宾至如归,收拾好了就往床上一躺:“睡吧睡吧,回头记得把我带来那两身换洗衣裳收好,被人见到未免麻烦。”

杨蓁只好随他睡下,她这几日时常觉得好笑,与他做了夫妻,却连他自己的家门都尚未踏进一步,反而与他住在别人家里。这样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几天下来,诚王在正屋时都没怎么唤杨蓁在跟前,与她说话也不多,仍然那样好吃好穿地待她,只是这天晚上,忽然反常地留了她吃饭——

不是留她伺候进膳,而是让她坐在一旁,陪他一同进膳。

诚王素性简朴,菜肴并不十分丰盛,只比杨蓁平日自己所吃的多上一倍的菜色而已。

杨蓁来了王府已有半个多月,其间连王妃陪他一同进膳都未见过,哪想得到他竟会要自己陪吃?她手里捏着沉甸甸的雕花银筷,浑身紧绷,根本不知如何把面前饭食送进嘴里。

诚王见她头也不抬,更不敢伸筷子,碧莹为她布了什么菜她便吃什么菜,一口菜能嚼上半天,便笑道:“你如此拘谨,是怕我呢,还是怕你家徐大人?”

杨蓁蓦地抬眼望他,惊得险些掉了筷子,难不成他是知道了徐显炀夜夜都来的事?

诚王看上去并没在意她的惊诧,垂着眼帘问道:“他对你好么?若是好,又为何留你在此,没有领你出去?”

杨蓁还是相信自家男人不至于那么笨,被人察觉了尚不自知,听了这话心下稍安,反问道:“王爷既然知道徐大人对我的心意,又为何放任自由,不做处置?”

诚王望她失笑,拿筷子点了点她:“多亏你没有进宫,倘若皇兄问你话时,你也这般顶撞,至少你得挨上一顿板子。”

他真是难得待人如此亲和,甚至语调中还透了几分从所未见的宠溺之意,连一旁侍立的碧莹都显露出些许惊讶。

杨蓁起身福礼:“那我先谢过王爷的不罚之恩了。”

城王道:“看你在这儿是吃不饱的了,还是叫他们将饭菜为你送去住处,你自行吃了,早早歇着吧。”

“是,多谢王爷。”杨蓁巴不得早一刻离开,听了这话简直如蒙大赦。

诚王又闲闲地道:“以后再见了徐显炀,不要把我这里的所有事都报给他听,需要时,我会叫你去报。反正他留你在此,也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对吧?”

说后一句话时,他朝她望着,脸上笑意好似温煦暖阳。

杨蓁实在是不明白,这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她当然不会听他的,当晚等徐显炀来了,杨蓁就如实都对他讲了。

徐显炀倚靠着床柱坐着听完,默了一阵,将她揽来怀里问道:“蓁蓁,你日日与他如此周旋,会不会觉得厌烦?”

与一个男人周旋,她当然觉得厌烦,当然不可能乐在其中,但又能如何回答呢?

杨蓁轻叹道:“我相信,想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总是要先来受些苦的。”

徐显炀轻撩着她的头发,幽黑的眸子里满是歉然:“倘若我足够有本事,就无需你来受苦。”

杨蓁却又笑了:“倘若从没有过这桩案子,你我又如何能有今日?如此论起来,诚王还可算是你我的媒人呢。”

“好,以后若有机会与他挑明,我便郑重谢谢他的大媒。”徐显炀扯着唇角,颇感好笑:谢他什么?谢他曾把我媳妇送进教坊司么?

还谢他呢!若非顾念他的身份,总需给今上留面子,将来我非得寻机狠狠整他一把不可。

这还真算不得徐显炀痴心妄想,别看如今他是个见了诚王还需下跪的地位,若等到将来诚王离京就藩,再想上书皇兄讨些什么好处,诸如王府破败需要修缮、家将老弱需要换新之类,像徐显炀这样的天子近臣想要借机刁难,就有着大把的机会,是以寻常藩王总少不得时常为京中权臣送礼讨好。到了那时,诚王可就没机会在他跟前摆威风了。

自然,此时徐显炀是想不到将来会是诚王掌管天下。

杨蓁问:“你说,他在你眼里,算是个好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