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芊月自负地挑了挑眉:“是吗?”
这时,有人突然忿忿不平道:“杜小姐怎能从别人手里抢东西!”
杜芊月脸上登时浮现出一抹戾气,眼神凌厉道:“谁?”
那人倒是不再说话了,可不知何处又有人低声道:“可不是,还欺负没断奶的小娃子!”
杜芊月更加恼怒:“若尔等再敢妄议,本王妃定要你们好看!”
先头那个声音又道:“好好好,吾等不敢说了!乐平王妃既然是来犁地的,为何霸占了趁手的农具,却又迟迟不动手干活呢?”
杜芊月恼羞成怒,指甲狠狠抠在丁字耙木杆上,掐出浅浅的印。
云溪留意到杜芊月十指纤长蔻丹火红,根本不像是会干农活的样子,心念微动,便有心作弄一下她,脚步挪动,突然让开一条路来:“刚巧本王妃不会犁地,既然乐平王妃有心示范,那本王妃就却之不恭了!”
杜芊月脸色登时一阵青一阵白,拿着丁字耙,反倒犹如捧着一个烫手的山芋。
云溪脸上笑意愈浓。
随着一盏茶的功夫即将过去,杜芊月还是紧紧扶着丁字耙不动,终于有人按耐不住,大声起哄道:“乐平王妃怎么还不赶快犁地?再拖下去天可就要黑了!”
云溪耳力甚佳,听出这人还是方才那人,便忍不住侧头多看了他一眼。
只见那是一个脸方耳阔的年轻人,长得浓眉大眼的,偏偏又有几分书生的书卷气,一看就和普通的农户不一样。
出于感谢之意,云溪下意识地朝他微微颔首。
谁知那人却毫无顾忌地当胸抱拳,竟向她还了一礼。
旋即云溪有些微微诧异,努力回想,却怎么也不记得曾经认识这样一个人。
在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起哄下,杜芊月贝齿微咬红唇,终于拖着丁字耙缓缓走到田头,然后推着丁字耙,十分费力气地往前推。
谁成想刚推了两下,也不知丁字耙被什么绊住了,怎么也推不动。
杜芊月蹙眉又使劲往前推了一下,却听“吧嗒”一声,丁字耙反而不受控制地掉地上了。
登时,周围百姓们一片哄笑。
有人好心提醒杜芊月:“杜小姐,你把杷拿反了。”
杜芊月这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俏脸微白。
偏偏这时不知从哪里钻来一个爱凑热闹的财主家的傻公子,装模作样地提着一柄折扇指指点点:“犁地又不是犁田埂,这一等一美人啊,果然只能听得、闻得、看得,却是非皇室贵胄万万使不得、用不得啊!”
杜芊月登时被气得樱唇发紫,娇躯不住地颤抖。
云溪冷眼旁观时机已至,挪动脚步,走到杜芊月身旁,一弯腰扶起丁字耙,不计前嫌地替她解围:“乐平王妃胎像不稳,最好歇息片刻。”
杜芊月恨恨地盯着云溪:“如今你倒是如意了!”
她暗暗攥紧手指,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了退。
“尚未!”云溪却道。
然后转身,朝围观的百姓们郑重躬身施了一礼:“我乃大皇子泰平王元焘的王妃,今日奉吾皇之命祭祀春神,代表皇家士族亲自春耕犁地。唯盼此番赤诚之心能够打动神灵,庇佑我北邺疆土全年风调雨顺,又是一个收获满满的丰收年!”
众人此刻本来就对她印象极佳,再加上方才那年轻人带头赞道:“说得好!”
一时间跟风喝彩的声音便络绎不绝。
云溪没想到效果这样好,稍微愣怔了一下,更加不着急贸然尝试犁地。
她深吸口气,放下丁字耙走到田头,指了指还没有翻松的土地:“说起春耕犁地,各位都是行家。我就算没有拿反这丁字耙,情形估计也比乐平王妃好不了多少。”
杜芊月本就恼羞成怒,这时听云溪又提自己拿反农具,更加嫉恨。
云溪朗声道:“其实今日,本王妃亦有一个难题想向各位请教,不知道各位肯不肯拨冗指点?”
拥戴
众人不明就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全都揣摩不清云溪用意。
有个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黑脸庄稼汉分开众人,从后面硬生生挤到了最前面。
他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扯着嗓门,粗声粗气地大声嚷嚷道:“稀罕!你堂堂一个王妃,要什么没有,还非得来求着咱们这些庄稼人?”
云溪剑走偏锋最怕没人理会。
这时见终于有人接了话茬,她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朝上那黑脸庄稼汉笑道:“圣人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其实我想向大家伙请教的事儿特别简单,这就是,”说着,她目光横移,从许多人身上一一扫过,然后语笑嫣然道,“这丁字耙怎么使?”
登时,此起彼伏的轻笑声传来。
然而这笑声既纯粹又轻快,却是和先前取笑杜芊月时的截然不同。
云溪伺机又道:“王妃是人,黎民百姓也是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我就算比你们多识得几个字,身份地位有些不同,可从骨子里,咱们又有什么差别?你们擅长的农活,我不是也一窍不通?”
有个农妇笑道:“民妇倒是乐意手把手教您,可兵爷们看护得太紧,民妇过不去。”
云溪斜眼睨向守卫:“他们都是些贫苦百姓,没有恶意,放她进来吧!”
杜芊月突然在云溪身后出言反对:“乡野之人最是粗鄙莽撞,皇嫂就算要博善名,也需顾忌其他人的安危。谁知道这些人里面,有没有混进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那农妇哧得连忙摆手往后退了退:“民妇只是说笑,两位王妃莫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