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模糊糊的,她看见有数不清的黑衣兵士像一道黑色的潮水般突然出现在眼前,他们列队整齐,有一个戴着青面獠牙的黑袍将领策马出来,也不知使什么法子勒停了马匹,命人把她从马上扶下。
看见云溪用来垫肚子的包袱,和她用来绑缚自己和马匹的长长的白绫,黑袍将领不淡定起来。
他下意识打量她的小腹,果然不出所期地看到了高高耸起的腹部,目光开始变得复杂。
他甚至立即走下马,亲自撩开了她散落在额前的长发:“文君?”
然而,却在看见云溪的脸时明显一怔。
风吹过来的时候,云溪恢复了一些意识,她努力睁开眼,却听见黑袍将领倒抽了一口凉气,低沉着声音惊愕道:“娘娘?”
与此同时,带着一大兜子板栗满载而归的梁恪,气急败坏地用水泼醒赵猛和王虎:“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然后仔细检查了地上的马蹄印:“有匹马受惊往东跑了,还有一匹,”顿了顿,咬牙切齿道,“往北去了!”
活擒
黑色骷髅头标识的军帐里,云溪喝了些清粥,略微恢复了些气力。
青面獠牙的黑袍将军目光从她高耸的小腹上扫过,迟疑地问:“娘娘此番南下,皇上是否知晓?”
此处会喊她娘娘的,自然唯有孙慧龙一人。
云溪与他同仇敌忾,况且还要倚赖黑蚁军团的力量保护自己,因此也不打算向他隐瞒:“我是被梁恪劫持出宫的,来此纯属巧合,皇上他……他现在很可能正在追来的路上。”
闻言孙慧龙略微诧异,可只是顿了顿,随即会意地点了点头:“我猜也是!”
云溪怔愣一下,立即想起他自从和崔文君分别后,恐怕也是这般想着盼着对方,所以才会感同身受,并不显得十分意外。
她的脸颊不禁微红。
随即孙慧龙问了云溪一些路上的事,但始终没有问她崔文君如今怎么样。
云溪颇有些内疚:“抱歉,我本答应了你要好好照顾崔姐姐。可如今,我却食言了。”
孙慧龙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有些颓然道:“娘娘有情有义,文君若是知道娘娘遭难,定然会原谅娘娘的。”
云溪看不见他说话时脸上的表情,突然想起自从两人一照面时起,孙慧龙一直佩着这个青面獠牙的面具没有摘下,不禁微微好奇:“此处既已是营地,你为何不摘面具?”
孙慧龙立即行跪拜大礼,有些牵强地解释道:“临行前,文君千叮咛万嘱咐,不准我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
云溪自然听出自己便是崔文君口中的“外人”,回想了一下崔文君对孙慧龙处处回护和在意的神情,仿佛闻到了隔着数千里地传过来的醋味。
她随即笑了笑:“崔姐姐若是知道你这般听她的话,定然笑得合不拢嘴!”
青面獠牙的面具下方,孙慧龙深褐色的脖子迅速攀上了一层可疑的红,紫得像个矮茄子。
云溪忽而问他:“这一个多月,兵训得如何了?”
孙慧龙沉默了片刻,突然有些丧气道:“训是训得差不多了,可要是对上梁贼,依旧胜算不大。”
云溪不禁骇然:“他竟这样厉害?”
孙慧龙解释说:“梁贼年轻时谋略过人,任前楚北府军将领时曾自创‘却月阵’,以两千步兵大破北邺三万精锐骑兵,用兵奇准,异常勇猛。”说着,拳头狠狠砸向桌面,“我仔细想过,如果当日换做是我,最多也只能以三千敌两万,战术和伎俩不及他颇多!”
云溪登时感觉到气息有些紧:“那如今你的意思是?”
“求娘娘恳求皇上出兵,与慧龙另外夹击,共同铲除奸人!”
云溪叹了口气:“我一路偷偷留下暗记,如果他发现了,应该过不了两日便会赶来!”
她和元焘并未事先约定过什么,所谓的暗记,不过是在地上用碎石胡乱摆几个图形,其中最像银杏叶的那个,叶片所指的方向,始终向东。唯有在几个时辰前,才突然转向了西……
夜里,云溪正睡得香,忽然听见有人大呼:“走水了!”
那声音尖尖细细的,依稀是个女子的声音。
云溪被猛地惊醒,一睁眼,正好看见军账外有个矮矮胖胖的身影一闪而过,她稍稍怔愣了一下,随即命人喊醒孙慧龙,就地掘沙扑火。
不多时,火被扑灭。
云溪想起先前帐篷外那个身材臃肿的身影,蹙起了眉:“命所有兵士十人一组排查,但凡是个子不太高、腰有些粗的,全都请过来!”
领命的兵士没听见“请”字,以为她是要缉拿纵火者,声势浩大地搜查了一番,最后拘了气鼓鼓的三个人过来。
云溪一眼认出最右面一个满脸是碳灰的矮个正是昨夜帐外之人,亲自帮他解开绳索。
那人却不住地往后躲闪,支支吾吾地不敢说话。
这时,孙慧龙也看出些名堂,眸光微闪,几步走到那人跟前,强令他把头抬起来,登时,一双黑眸又惊又喜:“文君!”
云溪濡湿手帕,帮崔文君把脸上的碳灰擦净,微微笑道:“崔姐姐千里追夫,此情可感动天地!”
崔文君却羞得几乎要把头要耷拉到地面上:“自古以来女子不得从军,火头兵崔军知错,还请将军责罚!”
云溪拉着她坐下:“崔姐姐,我昨夜霸占了孙将军的军帐你并不知道,所以,我猜你是来报信的。不知姐姐有没有看清楚,纵火的是何人?”
崔文君想了想:“是个年轻男子,也穿着黑衣但领子上没有绣骷髅头,个子有七尺多高,身形有些瘦,旁边还有三个帮手,两个高的,一个矮的。”
“是梁恪!”
云溪不等崔文君描述完,便已经脑补了整个过程,秀眉微蹙:“我明明已经故布疑阵哄他往北去,他怎么会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