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能让她想起常三春的她都讨厌,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她要把头发剪掉!
之前不能做的事情,她现在偏要做!
她的头发好,收头发的格外喜欢,每次到腰部的时候能卖二十五到三十块。
虽然三年才卖这些,对她来说也是很赚的。
卖掉头发,她就有一笔钱了!
早上刚洗过的头发现在已经干了,梳顺,然后将头发尾端扎起来,比划着到肩上的长度,拿着剪刀毫不犹豫地剪下去。
听着那咔嚓咔嚓声,她有一种好像剪断所有的羁绊、痛苦、畏惧,自此获得新生的感觉。
她一点都不在乎难看,越丑越好!
剪完了,她只觉得一身轻松,把头发整理好,找一块没用的布头包起来,卷紧再用线捆好,藏在别人找不到的地方,有机会拿去卖掉。
等她藏好头发回来,正好碰上祝妈妈。
“你在家里磨蹭什么呢?都等你呢。”
祝妈妈冷不丁看她居然把头发剪了,愣了一下,“你怎么把头发剪了?”
祝小安道:“剪了省事。”
祝妈妈也没办法,让她把头发收好回头卖掉换钱,祝小安敷衍了一声。
祝妈妈还是怪她,“大喜的日子剪头发,你怎么想的。”
祝小安淡淡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当然要剪个头发爽一爽。”
祝妈妈看她没修齐,拉着她回去披上一块布又处理一下,然后才一起去祝大伯家。
祝大伯家的恶狗死了,没有吓人的狗叫,祝小安心情大好,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让人觉得她看起来挺想嫁给赵学军的。
祝大伯家的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看就是赵家的,这年头家里有这样一辆大轮子的马车都是十分气派的,别人家都是一些小轮子的驴车牛车,这样的大车只能用马和骡子拉。
那匹马也拴在墙外吃草呢,看见她还打了个鼻突。
祝小安就跟着妈妈进了门,院子里一堆人闹哄哄的,她一进来,气氛凝滞了一下,好像滚开的水被添入冷水一样,冒不出一个气泡。
祝小安老神在在,毫不觉得尴尬,反正她就是来搞事儿的啊。
视线扫了一圈,院子里摆了五六桌,现在只放了茶盘茶壶的,她看到本家的长辈几乎都在这里了,看来祝大伯准备充分。
她笑着过去叫人,有礼貌,态度和气,跟之前和常三春对峙的时候判若两人。
“你就是小安?”两个二十出头的男女朝她走过来,男人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哎呀,你可真漂亮。”
祝小安露出一个讥诮的笑来,这就是赵学军和他姐姐赵彩霞了。
赵学军穿着白色确良短袖衬衣,下摆扎在腰里,下面是藏青色斜纹涤纶裤子,裤腿是现在乡下流行的喇叭口,衬得他翘臀阔腿,丑的一逼。
他其实长得一表人才,一米八的个子,皮肤白皙相貌堂堂,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不过看他嘴唇发紫、眼底浮肿、手指发黄,头上的发蜡估计抹了有一斤,就猜他私生活肯定混乱得很。
他一直喜欢赌钱无奈技术太烂、喜欢拈花惹草打女人,娶了常玉娟以后本分了两年,不过死性难改,最后被常三春设计得花柳病死掉了。
而他姐姐赵彩霞,身材中等,皮肤白皙,模样姣好,看起来安静温柔,话不多,看人的时候目光怯怯的,跟祝小安从前如出一辙。
赵彩霞从小在家里就受欺负,被爹娘忽略,被姐姐弟弟欺负。
后来为了给弟弟换媳妇,被安排嫁给傻子祝高升。
赵彩霞初始是麻木的,她不知道反抗,甚至还觉得自己很伟大。
刚嫁来的时候,祝大娘在外面显摆自己好儿媳妇,在家里却极尽刻薄虐/待,不给吃饱、动辄就打,据说夫妻俩亲自上阵逼着儿媳妇让傻儿子行房。
再后来,祝小安听常三春讲,她其实是被祝大伯糟蹋了,祝大娘吃醋闹过几场,丢尽脸面。
她还听祝萍萍抱怨,赵彩霞后来还勾搭她们哥哥祝大安,甚至常家屯的男人能勾上手的都被她睡遍了,这件事祝小安不是很信,祝萍萍那嘴不信也罢。
赵彩霞曾给祝家生下一个小傻子来,还掉了俩。
最后她搭上一个新崛起的混混头目,把祝大伯夫妻俩虐得死去活来,真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可惜赵彩霞前世的下场也凄惨的很,她为情人远走,去了城里却被情人逼着卖身接客,最后染病死了。
姐弟俩起点不同,终点却一样。
祝小安站在那里,隔着一张八仙桌看着他们,却没有要上去的意思,她和他们前世今生,都不会再有交集,也不想有交集。
一句话的功夫,赵学军走到她身边,朝着她伸手,想握她的手。
祝小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不客气地道:“还没结婚呢急什么,你不知道猴急的男人死得早么。”
赵学军只顾得看她,倒是没生气她说话刻薄,尴尬地笑了笑,手在自己头上抹了抹,请她落座。
祝小安却去看赵彩霞。
赵彩霞被她明亮锋利的眼神看着,下意识地退后两步,一直退到台阶上离得远远的才舒服点。
她不知道为什么祝小安看自己的时候目光那么锋利,让她觉得从里到外被看透的感觉,比被一些男人看着还害怕。她看着祝小安站在院子里,穿着普通的衣裙,阳光落在身上,却让她明亮得有些耀眼。只是这样温暖的阳光里,她却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尤其是那双眼睛,冰寒冰寒的,让人看一眼,就感觉要掉进冰窖里。
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