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员外一听果然是这件事,不由打了个哆嗦,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冷汗,定了定心神才说道:“县尉老爷,休听他人闲话。她女儿卖到我家做丫鬟,我们夫妻待她如女儿一般,从来没有半点亏待她。就算她做错了事,我们也从不打她骂她。没想到那天她突然得了暴疾,挺不了一个时辰就没了气。郎中说她得的是瘟疫,必须尽快入土为安,否则其他人也会染上。我也可怜她夭折,便拨了十两纹银买了口薄木棺材,将她收殓,为了怕引起其他人染上疾病,便匆匆将她葬在城外乱坟岗老歪脖树下了。”
卓然又问道:“是哪个郎中给她看的病说是瘟疫的?姓甚名谁?从实说来!”
胡员外没想到卓然会问得如此仔细,不由得张口结舌。
忽听得院子外他的夫人尖着嗓子接话道:“是个走方的郎中!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看完之后就走了,也不知道去哪里去了,不过他的医术很高明的……”
还没等她说完,啪的一声,卓然将惊堂木在桌上重重一拍,指着外面那三角眼妇人说道:“你这刁妇,公堂之上,本官不问你,你居然敢随意插话,咆哮公堂。当真不把王法看在眼中吗?来人,掌嘴二十!”
两边衙役立刻上前,将那三角眼妇人扯了过来,一脚踢跪在地上,一手按着她,一手抽出后腰插着的传呼令牌,左右开弓,噼里啪啦打了她二十令牌,打得她的双颊顿时肿得跟猪头似的,惨叫连连,血水都把下巴和衣领弄湿了。
抽完嘴巴子之后,两个皂隶才恶狠狠才将她推倒在地,回到原位。那夫人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抽噎着不敢说话也不敢哭。
卓然目光重新落在惊恐万分的胡员外身上,冷声道:“说吧,是谁给那可怜的丫鬟看的病?”
“的确是个走方的郎中,看完之后就走了,不知道他从哪里来,又到哪去,连名字也未曾问过。”胡员外照着夫人的话说。
卓然冷笑:“你们倒是打的好掩护,居然能想出走方郎中这样的借口来,想让本官无法查洵是吧?须知欲盖弥彰,往往弄巧成拙。本官问你,你们这样的人家,也算是武德县的大户,有的是钱,难道花不起钱请县城里知名郎中吗?为何找个走方郎中来随意看了?可见纯属一派胡言!”
那胡员外吓得咚咚磕头,他已经感觉到这次这个县尉似乎要真的查这个案子了,不由的心惊肉跳,说道:“草民冤枉啊,草民冤枉。”
“冤枉?本官从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走一个坏人!本官已经禀报知县大人同意,重审此案,开棺验尸。本官要当着你们的面检验尸体。你说她是患了瘟疫而死,如果本官检验之后,证明她真是被人害死,本官到想看看你该如何解释!”
胡员外一听这话,不由得一颗心沉到了底。他不知道埋藏了好几年之后的尸骨会不会腐烂,不过若是真的腐烂了,成了一堆白骨,那就应该看不出来究竟是不是掐死或者打死的了吧。
想到这,他心里一个劲到祷告老天爷保佑,一定要让那尸体烂成一堆白骨,这样就死无对证了。他心里很是有些后悔,当初应该一把火将尸体烧了,那就一了百了,现在却落了个把柄,只能看看老天爷是不是帮自己了。
卓然说完这话,便站起身对旁边的老妇说道:“走,开棺验尸去!”
卓然头天配制好的药剂都装在一个小箱子里,让贴身小厮郭帅背着,跟着他的轿子出城验尸,给行走不便的老妇也准备了一架驴车。
坐轿子卓然还是头一回,坐进去之后觉得远没有现代社会轿车那么舒服,不过被人忽悠忽悠的抬着走,到还是很有些意思的。
最拉风的是,他的队伍前面有挎着腰刀的衙役鸣锣开道,吆喝着“闲人回避。”还有衙役举着回避牌,浩浩荡荡,沿着城里街道往城外而去。
他从轿帘处向外看,见到街边行人一个个束手而立,不敢乱走动,脸上满是敬畏,要等他的官轿过去之后,这才敢随意活动,这种官老爷的做派还真是有些让他感觉飘飘然。
鸣锣开道一路出城来到了乱坟岗,这才落了轿。已经有不少闲人跟着,站得远远的,指指点点的围观。已经听说官老爷要开棺验尸查案子。
这案子是那个天天在衙门哭诉的老妇状告胡员外强暴奸杀她闺女的事,这件事城里不少人也都听说了,所以都很好奇,想来看看究竟官老爷能查出个什么名堂来,能否为这可怜的妇人申冤。
按照惯常开棺验尸的规矩,卓然的记忆中是这样的,来开棺验尸的官员并不会亲自验尸,而是远远的坐在一顶大伞之下交椅上,由仵作开棺验尸,之后把结果告诉官员。官员认可检验结果后,仵作填写尸格就完成了。
开棺验尸按照规定官员必须亲力亲为,但通常情况下,官员自己是不会上前查看尸首的。主要原因一来是因为官员都怕晦气,二来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这些官员实际上对验尸并不在行,上去看了也白看,不如全部假手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