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寒风哗地吹进来,吹得里屋门帘啪啦作响,马氏这才知道自己儿子耍诡计是支开自己好开门出去。马氏赶紧一把抓起儿子的衣服鞋子追了出去,大声的叫道:“皮蛋,快回来,外面冷。”
“我不要新衣服新鞋子,我要骑肥猪,我要猪猪。——咦?我的猪猪呢?猪猪到哪去了?”
冲到大门口的马氏听到儿子的声音充满了惊慌,也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只见院子里白花花的都是雪,已经把院子都铺满了。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可是院子里空空荡荡的,以前惯常在院子一角趴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肥猪不见了,只有绳索还吊在木桩子上,皮蛋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嚎啕大哭起来。
马氏也慌了,这肥猪可是他们家一年的心血,是她来年的希望,要是没了,这日子便会一下掉入谷底的。她慌慌张张的把儿子的衣服扔在了地上,跑了出去,四处张望。院子里没有猪的影子,大门紧闭,还上着门闩,肥猪是不可能跑出去的。她立刻将房前屋后都跑了一转,依旧没有见到肥猪的影子。
马氏尖着嗓子喊了起来:“孩子他爹,你快来,出大事了。我们家肥猪不见了,快来呀,是不是哪个天杀的把肥猪给偷了。”
祁老三正睡得昏昏沉沉,一听这话立刻一骨碌爬了起来,也顾不得穿鞋子便冲出了门。瞧一眼坐在雪地里呜呜大哭的儿子,飞奔着把房前屋后包括厨房茅房能藏的地方全都找了一遍,但是也没有猪的影子。他立刻拉开房门,冲出外面寻找。
外面雪下得很大,现在又是早晨,整个村子都很安静,除了房顶上冒着的炊烟之外,没见到什么人影,只有漫天的大雪飘飘扬扬的。
祁老三把整个村子都转了一遍,没见到一头猪。——这马上要过年了,猪都已经养的差不多,又有谁会那么放心把猪放到外头来养呢,要是被人偷了,那一年的心血可都泡汤了。
找遍了全村都没见到自己猪的影子,其实祁老三知道,自己在白费劲,因为他冲出门时,院门是关的好好的,肥猪根本出不来。而且他们家的院墙是砖砌的,也没有什么窟窿,肥猪更不可能钻出去。
于是他跑出来寻找,也只不过是心存侥幸而已,现在果然没有结果。他十分沮丧地往回走,他的脚几乎都要冻僵了,他是光着脚丫子,只穿着贴身小衣在外面寻找的。
快到家门口时,看见他媳妇拿着他的鞋子和衣服跑过来,说道:“他爹,你这是做啥?别猪不见了,人也病倒了,那咱们这年可就别过了。”
祁老三气的一巴掌将他手里的衣服拍到雪地里,吼道:“猪被人偷了,还过个屁的年。”
马氏心头也窝火,也跟着吼道:“你叫个屁,又不是老娘让贼来把猪偷走的,冲我吼什么?好心关心你,不识好歹。”
祁老三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马氏怒道:“老子早就说了,要把这猪杀了。偏偏就你舍不得,要给皮蛋骑着玩儿,说什么就骑两天。这下好,没得骑了,也没得过年了,都是你这贼婆娘干的好事。”
“倒成了我的罪过了?我不是心疼皮蛋嘛。”
“心疼的好啊,现在好了,猪不见了,被人偷了。这下心疼去吧。”
两人站在雪地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这时就听见远处传来孩子的嚎哭声,两人扭头一看,只见皮蛋站在门口,冲着他们哇哇大哭。
马氏顾不得丈夫,立刻转身朝儿子跑去了。祁老三狠狠的跺了一下脚,背着手往回走,只走了几步又站住了,转身回来,一把捞起地上自己的衣服,把满是雪花的脚塞进自己的布鞋里,也没扣,就这样耷拉着,踩着雪花,一边走,一边将自己的衣裤往身上穿。
回到门口时,马氏已经将儿子皮蛋抱回屋去了,祁老三站在台几上跺了几下脚。他倒不是想把鞋上的雪花剁掉,而是他想感觉一下,自己已经冻僵的脚还是不是自己的。
回到屋子,皮蛋正坐在凳子上扯着嗓子哭,他的衣服马氏已经给他穿上了,鞋也穿好了,马氏坐在炕头边抹眼泪。祁老三坐在堂屋的一根板凳上,堂屋的门开着,从这可以一眼望去,看到自己院子的大门。他没有关院门,就那么敞开着,院门在风雪中啪啦啪啦的扇动着,好像有人在拍巴掌。
他听得很烦,但还是没去关掉,因为他下意识地想着,他的肥猪会不会撒着欢儿,摇着尾巴,摇头晃脑从外面进来,跑到院子一角木桩那趴在雪地里呼噜呼噜大睡。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除了漫天的大雪把院子铺得厚厚的一层。
马氏抹了抹眼泪,拿手帕替儿子擦了擦鼻涕,又抹了一下满是鼻涕口水的脸,扭头对丈夫说:“他爹,咋办?要不要去衙门告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