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峰看了看窗外,日头也是临近黄昏了,于是他的惊堂木一拍,说道:“这刁民明明已经招过,现在却又抵死不认,咱们慢慢来,先把他押回大牢,找个郎中给看看,等三天之后,本官再来问他。”
这个用刑必须要有一定的间隔,这是宋刑统上明文规定的,不能连续用刑,否则造成囚犯死亡的话,审讯的官员是要承担罪责的。但如果严格按照宋刑统的规定来进行刑讯,这出了岔子,囚犯受刑不过死了,官员也不会受到大的处法。所以蒋峰虽然急于知道结果,但是还是没有连续审讯,决定按照刑律的规定,三天后再来拷问。
大堂之外,洪氏带着两个孩子,哭哭啼啼的看着衙役,将昏死过去的丈夫跟抬死狗似的,抬进衙门大牢去了,也不敢追上去,只是在外面跪着哭。谁也没来理她,那些瞧热闹的只是摇头叹息,很快便各自走了。过不多时,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个,洪氏抹了一把眼泪,决定去找哥哥商量,看怎么办。
洪氏带着孩子回到了娘家,把经过给两位哥哥说了,两位哥哥都惊呆了,大哥说:“大郎真的杀人了?”
洪氏抹着眼泪说:“他那个样子能杀人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平素里连杀鸡都是我来,他就是个闷头鼓,连做农活都做不利索,还哪有力量胆量去杀人啊?想着肯定是被人冤枉的,只是到底是谁冤枉的,为什么要冤枉他,我却又不知下面该怎么办,两位哥哥给出个主意。”
他们两个哥坐在那儿面面相觑,大哥捋着衣袖说道:“要说打架没问题,你说打谁就打谁,可是这衙门把他抓去了,说他杀了人,我们找谁去?我们总不能到衙门去闹吧,敢跟衙门闹,那是不想活命了。”
二哥也挠挠头说道:“就是呀,这杀人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说他在堂上认了杀人,后来又不认了?”
“他不是认了,他是被打的实在不行乱供的,供了好多罪名,不留神才说的杀人了。后来他想必是知道杀人可不是随便说着玩儿的,于是赶紧改口,可是来不及了,老爷认定他招供又不肯说,纯属狡辩,就用大刑将他双脚都快夹碎了,痛的死去活来。但是我怎么都不相信他会杀人的,所以孩子他爹一定是被冤枉的。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去找谁来伸冤呢?”
坐在厨房正烧着火,被呛的眼泪汪汪的洪氏的娘忽然没来头的冒了一句:“找包青天呀,包青天为民做主,人人称道,开封府尹包拯,那是青天大老爷。”
大哥和二哥立刻瞪眼说道:“你不懂就别瞎说,开封府那是管京城的,哪管得到怀州来,怀州又不归他管。”
洪氏却一抹眼泪说道:“我不知道,我不管他管不管,他既然是青天老爷,就一定会为老百姓做主,会替我申冤,我这就进京城找包青天告状去。”
两位大哥本要阻拦,可是见她抹了眼泪,拉着孩子就走,便知道,这小妹已经认定要做的事情,是不会放弃的了。于是对她说:“你去找包青天告状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就怕你见到包老爷,话都说不出来,你要不还是请人帮你写个状纸投进去,老爷看到,觉得果然有冤屈,说不定才会见你。否则包大人那是何等人物,又岂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洪氏一听,连连点头。的确,哥哥提醒的对,得写个状纸先投进去。
洪氏拉着两个孩子从娘家出来,便到了村口私塾,找到了老先生,让他帮忙写状纸。老先生听她把话说完,说道:“你这个状子涉及到你男人的生死,可非同寻常,我得好生给你琢磨,务必写一封状纸让包大人出来替你申冤,要想达到这样的结果,那可要费老劲。”
“我知道,先生就拜托你了,俺们娘几个不会忘记你的恩德,孩子快跪下磕头。”
洪氏让两个小孩跪下,给私塾老先生磕头,老先生瞧这两个孩子咚咚的磕头也不管,只是慢慢说道:“不要搞那些虚的,没啥用,我就跟你实话实说吧,——如果只是给你代笔,你说我写,那给个十文钱就可以了,但是你有这个能耐吗?”
洪氏一听顿时傻眼了,她跟人吵架没问题,要让她把事情前因后果说个明明白白,还要说出自己丈夫的冤屈之处,以及求得包青天大老爷为自己做主申冤,那她还真没这本事。于是勉强笑着说:“老先生,您辛苦,帮我想点好词,写一封能够让青天大老爷看了就帮我的状纸。”
“一两银子。”老先生慢条斯理的说道:“少了一两银子你就另请高明。——我告诉你,我这个状纸,不敢说惊天地泣鬼神,那也绝对是见者伤心,闻者流泪,谁看了都会拍案而起,为你鸣叫不平,更不要说为民做主的包青天包老爷了。这一两银子绝对不多。你愿意就写,不愿意就走人,我可忙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