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夫眼见董氏跟以往不大一样,不觉愣了一下,便说道:“那行吧,你等我拿件衣服。”
说罢将毛巾扔在凳子上,抓起那身衣服捏了捏,发觉湿漉漉的全是汗,于是又扔下,跑去屋里,翻开箱子,从乱七八糟的箱子内抓了一件夹袄胡乱穿在身上,这才快步出来。
董氏已经走到月亮门那儿等着他了,他跟其他几个挤眉弄眼的人挥了挥手,迈步走了过去。这些人故意做鬼脸,倒好像已经知道他跟董氏有什么不清不楚似的,他也不在意。
他跟着董氏出了衙门大院,来到街上,董氏没有停,一直往前走,这让那轿夫有些紧张起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赶紧加快步伐。
他想追上董氏,可是董氏发现他步伐快了之后,下意识的也加快了步伐,竟然跟小跑似的。又看后面的轿夫也跟着小跑起来,董氏有些慌了,看见旁边有个小巷便钻了进去,一直往前走,走到一个僻静拐角的地方,终于被轿夫追上了,轿夫一把抓住了她。
“你放开我,当心人看见。”董氏赶紧甩手挣脱了,前后瞧了瞧,好在小巷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都没有,小巷的几处进出小巷的后门也都紧闭着,她这才舒了口气。
轿夫也有些紧张了,说道:“到底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了?看你那样,吓得脸都白了。”
董氏着急的说道:“他放回来了。”
轿夫完全知道她说的他是谁,可却还是下意识的问了一句:“谁呀?”因为他不相信自己的答案。
董氏道:“我丈夫呀,刚才开封府来的一个女捕头跟我说,开封府的判官老爷说了,我丈夫的前妻不是我丈夫杀的,要把他放回来呢,这下怎么办?”
轿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在巷口前后瞧了瞧,压低声音说道:“为什么?他不是自己的供认有罪吗?为什么把他放回来?”
“我哪知道,捕头是这么说的,我瞧她不像是开玩笑,你要不在衙门中打听一下?”
轿夫说:“打听个屁,她既然都这么跟你说了,那还有假?开封府的捕头那是随便给你开玩笑的嘛,这下麻烦了。”
董氏着急的说道:“你赶紧想个主意呀,你能等,肚子里的娃儿可不能等,你把我肚子搞大了,他绝对不会放过你的。他在衙门这么久,又是刑房的书吏,是个人都给他三分面子。”
“到那又怎么样?我在衙门可也没少待,我都伺候了两任县太爷了,我是县太爷身边的人,他能把我怎么样?”
董氏气不打一处来,伸手过去拧了他一把,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浑人,你难道不知道吗?他犯的是死罪,他自己都承认了,板上钉钉的,可这次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法,居然买通了上面的官,杀人这么大的事都能放出来,他要整死你我,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轿夫也傻眼了,对呀,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茬呢,这书吏看着没什么本事,也没多少钱,可是人家能够把杀人罪都洗脱了放出来,还有什么比这能耐大着呢。说不定这朱小吏背后有人罩着,又或者有什么神通广大的裙带关系不被人知,关键的时候才会动用,他既然能把他的杀人死罪都洗脱了,那要把他一个小小的轿夫关进大牢,那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自己虽然拍着胸脯说自己是县太老爷身边的人,别人不敢动,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是哪根葱,他只不过是县太老爷身边抬轿子的,一年到头也也没有几次机会跟大老爷说上一句话,哪谈得上什么身边的人。县太老爷也从来没正眼瞧过他,他那纯粹是猪鼻子插大蒜装象。
更何况这件事还是自己理亏,相当于自己跟他的妻子私通,把人家肚子搞大,私通可是犯罪的,谁也维护不了。他要在落井下石,砍了自己的脑袋也未尝不是什么难事。
想到这,轿夫冷汗都下来了,虽说抬着轿子里面的县太老爷一口气跑了十里路,虽然累,腿脚却还有劲。可现在想明白眼前面临的可怕事情之后,感觉两只脚软绵绵的,支撑不住自己硕大的身躯,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用手抱着头,脑袋里跟浆糊似的乱成一团。
董氏生怕别人看见他们偷偷摸摸在小巷中,很着急,眼见轿夫又不说话,便上前踢了他一脚,说道:“你倒是放个屁呀,你在老娘床上的时候怎么不像现在这样死人一个?快想主意。”
“能有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