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中国的司法制度,对于民事权利几乎是忽视的。所以只要到衙门告状的,都认为是刁民,但凡有人来告民事纠纷,往往先打上二十板,然后才让诉说冤屈。当然,这主要是针对民事案件,对于刑事案件,报官是必须的,不会被这样对待。
所以那胖女人到了堂上之后,王安石便气不打一处来。惊堂木一拍,说道:“无事生非,杖责五下。”
王安石已经是很仁慈了,一般的官员会杖责二十,他只杖责五下,是对民事而告状的人进行警戒,并且这种杖责是可以商量的,有钱可以用钱来赎,没有钱那就只有忍着了。
当然衙役对这种杖责也不会太过较真,所以随便打打也就算了。当然,保不齐会有衙役看不顺眼,想狠狠给对方一个教训的。这五棍打下来,只怕十天半月都下不了床的。
好在这胖妞看着倒也不像大恶之人。一直哭哭啼啼的说她养了一年的三头大肥猪,卖了之后换了钱,结果竟然被一个女人给骗走了。但是作为女人一般是不能到官府告状的,所以由她丈夫投状纸。
所以这五棍可以选择打夫妻中某一人。结果愣头青说打他,于是噼里啪啦的五棍下来,打得愣头章惨叫。从凳子上下来的时候,他几乎都站不起来了,因为主要是心理上的震撼。他从来没有到衙门来告状,这还是第一次站在衙门的月台上,所以心里着实害怕。
屁股上又挨了五下,走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了,径直来到案几前跪下磕头,说:“老爷,我被人骗了十两银子。求求你做主,让她还给我吧!这是我家娘子一年到头养猪赚下的钱,可是不能够少的呀!”
王安石耐着性子让他陈述整个事情经过。愣头章便把事情整个说了一遍,末了还说他们去找了那个女人,想跟她商量把钱退回来,可是虎妞坚决不退,还把他媳妇打了。实际上后面这几句话让愣头章觉得很不自然,可是这是他媳妇逼着他这么说的,他只好照着说了。
说完之后,愣头章一边揉揉屁股,一边可怜巴巴的望着台上的知府老爷。王安石皱着眉,惊堂木一拍,说道:“传被告虎妞。”
虎妞的儿子小虎吓坏了,抱着她的胳膊,可怜巴巴的望着她道:“娘,我害怕。”
因为先前看见衙役把告状的愣头章按在长条板凳上噼里啪啦打了五棍子,痛的跟杀猪一样叫。这让小虎很害怕,担心娘也会吃苦。虎妞迈步走上了月台,深吸了一口气,一直走到堂前跪下。走上月台的那一刻,她就决定既然已经走到了对薄公堂的这一步,她就一定要坚持到底,十两银子那可是几年都赚不回来的钱财。再说了,她始终觉得自己没有错,凭什么退给他?
跪下之后,王安石惊堂木一拍,说道:“你是否愿意把骗取对方的十两银子还给对方?若是愿意,本官既往不究,这事就此作罢。若不愿,本官自会细细审来。”
一听这话,虎妞就生气了。原本还是很害怕跪在堂上的,这会子把头都仰了起来,说:“这十两银子不是我骗的,是我打赌赢回来的。整个事情经过在小酒馆有好几十个人都看到了,大老爷为什么不找他们过来问问呢?包括那个掌柜,另外还有跟我在一起的老太太和三个同村的,她们也能作证。如今就在大堂之外等着老爷的传讯,我只希望老爷你能够设身处地想一想,不要听他一面之词。”
王安石听了这话很不高兴,说道:“我可告诉你,本官坐堂审案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本官也是治理一方多年的人,怎么可能听信一面之词?你这藐视本官的意思。不过本官念你情急之下口无遮拦,随口说的,所以下次得小心了。”
虎妞顿时吓了一跳,磕头说道:“民女知道了,民女希望老爷宽宏大量。民女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王安石说道:“你现在把整个事情经过说一遍,并把你这一方的证人叫上堂来。本官要好好审讯。”
虎妞顿时答应,便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同时把跟着她一起来的两个老太太和两个中年妇人都叫到堂上来,解释当时发生的事情。这三人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说了,也没什么夸张,听着很可信,而且相互之间似乎并没有串联。
王安石听完之后,指着跪在一侧的那胖妞和她的丈夫说道:“愿赌服输,既然堵了,怎么又要把银子要回去?你还有没有脸面了?”
愣头章顿时哑口无言,可是他妻子不干了。扑在地上咚咚的磕头说道:“老也,那十两银子是我辛辛苦苦,起早贪黑挣的,一年到头就指望这点钱能够,养家糊口。并且有些钱来年再买猪仔,养大过年呢。三头猪我都舍不得吃,一大家子人都指望着这三头猪挣下的钱养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