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卓然此次的使命不是来整顿军队,而是来治理地方的冤狱。尽管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来照顾苏轼,可是名义上的工作,路囚还是要紧锣密鼓的开展的。
果然如卓然之前所了解到的,黄州地界还是比较太平的。案子不多,而命案就更少了。
卓然只用了一天时间,便把当地发生的命案卷宗全都看了一遍。已经破获的案子差不多都是当场抓获或者被告人自首的这种案子,基本上就不存在侦破的问题,除非是故意陷害。而且卷宗中也没有反映出有喊冤的。但是他是不会相信卷宗的,他必须要亲自提审罪犯。当面审讯才能了解第一手资料。
所以他把当地发生的命案全都审视了了一遍,并把他们提到衙门大牢提审。挨个审讯花了卓然一些时间,因为他问得很细。结果问完之后,发现案子还都不错,罪犯都供认伏法。
卓然在宋朝办案很多年了,心中颇有些感慨。古代的这些罪犯或许是因为获取信息的途径太少,信息量太小。还远没有现代社会那些狡诈的罪犯那般百般抵赖,甚至也没有律师制度去替他们维护他们应有的权利。
在纠问式的强权衙门的高压之下,只要是真的犯罪一般都不敢胡搅蛮缠或者使用所谓沉默权,都会老老实实坦白的。由此一来,案件的证据相对还是比较扎实,没有发现冤假错案。
如果单纯从路囚角度来说,卓然此次任务已经完成。对于当地没有侦破的一些案件,因为时过境迁,又没有收集到相应的罪证和线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即便是卓然也难以短时间之内侦破。他也不会把大量的时间花在这种破案概率很小的案子上。
卓然一直等待,文书倒是等到了,但是苏轼案子的消息没有能够传到黄州来。或许已经判了,但是路程太远,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消息反馈。又或许还没有判,宋神宗想再拖拖。
卓然已经觉得自己无事可干,于是按照文书中的要求,对周边的一些州县路囚。细心的他还是发现了几起屈打成招的案子,除了口供之外,没有其他证据。虽然这种案子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再想抓到真凶还是有些困难。但卓然还是先把明显被诬告的无罪释放,然后展开了侦查工作,破获了不少案子。
一个月终于等到了苏轼的来临,苏轼在天牢狱卒的看押之下一路送到了黄州。
卓然以个人身份,身着便装,只带着云燕。小青和天仙儿几个人到十里长亭相迎。
黄知州并不知道卓然的这个举动是对于被贬到黄州的苏轼的。黄知州此前已经得到了朝廷的公文,知道苏轼获罪被贬这儿进行监视居住的。对于这样一位官员,即便是文坛的领袖,誉满天下的大文豪,黄知州也是谨遵了官场的规矩。没有前往迎接,让他自行进城。然后按照公办交接完毕之后,再把他进行安置。
若是他知道钦差大臣私下里跑去迎接自己的同僚,黄知州会狠狠给自己几耳光,说自己没眼光的。
在十里长亭见到了苏轼,苏轼比上次在牢中相见更显憔悴。他虽然是坐着马车一路前来,也没有带任何情绪。
到十里长亭,被卓然的随从南下告知提刑官,在此恭候的那些差役忙不迭的恭恭敬敬前来拜见。
不过这些人也知道苏轼这等人物跟其他人不能相比,一朝天子一朝臣,山水轮流转。朝野之中的官员起起落落见得多了,此刻是阶下囚,也许下一刻就会成为手握重权的朝臣。因此差役一路上到没敢有任何刻薄,照顾的还算周全。
苏轼的面容比之前更为憔悴。但是看得出来,精神压力缓解了很多,精神还是不错。
见到卓然很是意外,大踏步过来,双臂相交不停摇晃。
苏轼满是惊喜的说道:“你怎么在这儿,真是万千之喜。”
卓然笑了笑说:“我奉皇命在此路囚,听说你刚好被调任到黄州。”
苏轼乃当代,文豪聪明绝顶。立刻就从卓然的话中感受到了后面包含的深刻的意思,不尽转身朝着东京汴梁方向遥遥一拜,说道:“罪臣蒙天恩,粉身碎骨难以报答!”
他的确该叩谢,因为宋神宗要杀他也就杀了。饶过他的性命,还安排好友这时候在他身边来照料,就已经让他在经历了生死的几个月折磨之后,感受到了温暖,生活的希望。又如何不让他心生感激之情,遥拜叩谢呢?
卓然在十里长亭跟苏轼喝了几杯酒。然后与他策马同行前往黄州城,一起来到了黄知州的府邸。
当黄知州得知被贬官到黄州任团练副使的苏轼,居然是跟提刑官卓然一起来的,顿时惊骇得眼珠子都掉下来了。手忙脚乱的慌慌张张跑来迎接,连冠帽都戴歪了。连连告罪,说下官不知苏大人今日来到黄州,有失远迎,还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