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的神色变了,她没想到外孙这样迷恋奚娴。
她知道,太子东宫中除了有过两个侍妾,便没有别的女人,她虽然无奈苦恼,却也有些赞许骄傲。
因为世间能不为女人所捕获的男性,实在太少了,而她的外孙却是一个克制冷静的男人。
可是现在一切都颠覆了。
可是老太君却有别的想法,她认为奚娴或许只是有些矫情,毕竟世间的男人都爱美貌的女人,也许年轻的储君,和这个小姑娘已有了夫妻之实。
她有这样年少纯真,不懂保护自己。
……故而,或许太子不愿这么早娶她,以他掌控全局的冷定心性,并不会为一个女人便坏了规矩,打乱了节奏,故而只会不准她嫁人,却又不会真的立即给她名分。
这般想着,一切都通顺了。
一个女人最在意的清白和名分,奚娴都没有了,所以她焦虑抑郁,见到太子后反应异常,又忽然咬舌想要自尽,也全然说得通。
站在女人的角度上,却也实在情有可原。
老太君一下站起身,摇着头叹息道:“殿下,你……和奚六小姐,到底走到哪一步了?你若真喜欢她,不若娶了便是。她的出身并不差,即便做不了太子妃,那么当个侧妃也是绰绰有余,纳进东宫,也无伤大雅。”
老太君看太子沉默不言,又觉自己说对了,于是叹息一声道:“若是怕她成了靶子,便多娶几个女人,充盈后宫,到时雨露均沾便是了,何苦晾着她?这女人的青春是这么宝贵,根本不容错过。”
太子站在光影下,神情晦暗不明,忽地一笑:“外祖母,你忽略了另一种可能。”
老太君皱眉,却实在无法想象。
第40章
奚娴醒来时,已是隔日晌午,听侍候的婢女说,她的祖母已先行回府。
她做了个昏暗黑甜的梦,光怪陆离,诡谲至极。
她梦见了陆宗珩,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步步漫步在湖边,他身上寂寥的檀香味是那样清晰。
然后他们相视一笑,他垂头吻住了奚娴。唇舌交缠间,暧昧的声音使她双腿发软。
奚娴觉得自己不能这样,却无法抗拒男人强壮的臂膀,她浑身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响声,纤细的手指紧紧绷直,忽地抬手“啪”地猛力扇了他一耳光。
他的动作停下,只是沉静凝望她,淡色的眼眸微微上挑,眉骨优雅深邃,带着上位者的宽容禁欲。
奚娴几乎沉醉在他的眼里,忍不住踮起脚,用舌舔舐他的眼眸,而他也任由她做出这样亲密暧昧的举动,她的吻变成噬咬,而男人的眼眸忽然睁开,眼睫长而疏密。
奚娴退出半步时,却发现面前的人变成了一个女人,那是她的嫡姐。
她的唇是被亲吻过的鲜红欲滴,眼睛上带着濡湿的痕迹,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六妹妹,伸出舌尖舔舐着嘴角,嗓音冷淡靡靡:“怎么不亲了?姐姐很喜欢呢。”
奚娴的内心被深沉的抑郁和恐惧占领,她几乎快要发疯了,却被嫡姐一把拽住手腕,丝毫动弹不得。
两人的呼吸纠缠着,嫡姐高挺的鼻梁碰上她的,胸脯也是这样,而微笑诡异而阴冷:“你做什么?你爱姐姐不是么?”
“我们并不是亲姐妹。奚正擎和老夫人都知道,你又为什么不敢说出口呢?”
奚娴捂着额头,疯狂的尖叫起来:“没有的,我喜欢陆宗珩——我喜欢太子,但我恨他,我恨他我恨他!姊姊只是姊姊,永远都是姐姐——”
她的嗓音从没这么大声尖厉过,似乎在把甚么可怕的念想赶出脑子,只越是抱着脑袋,便越是恐惧而迷茫,忍不住想要把头摘下,然后放进沸水里汩汩烹煮一番,直到皮肉都软烂不堪——或许这样脏东西就会消失了。
就会,消失了……
可是没用的。
她感到唇畔濡湿了,似乎被什么人温柔的舔舐,就像是在对待自己的幼崽,又像是充满占有欲的偏执,她根本就逃不脱。
她紧紧闭着眼,觉得如果什么都不看,那就会好很多,好太多。
只是却听到一个人的嗓音,似男似女,阴森带着宠溺温柔的笑意:“我爱你,你也爱我。你看……你的心在跳,你的身子渴望被我占有……”
“我爱你所有的蒙昧懦弱,我们是天生一对。”
天生一对。
奚娴麻木道:“不要,不要,我不要。”
可这是没用的,陆宗珩把她抱在怀里,嫡姐又从身后抱紧她,奚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不止。
她忽地睁开眼,四周寂静无声,只余遥远之外的鱼鸟之声,还有秋风吹拂树梢的沙沙声,可她浑身的虚汗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梦中的一切都变得虚无缥缈,她一转念,又不记得了。
可是嫡姐和皇帝的吻,还有紧紧拥抱的感觉,却似真的存在一般,叫她难以忽略,像是铭刻在灵魂深处的烙印,昭示着她肮脏羞耻的私心,还有懦弱平凡,愚钝不自知。
她捂着额头坐起身,只觉得舌上麻木地疼,稍稍一动便难过得脑袋发麻。
她抱着膝盖团在床榻上,觉得心神俱疲。
吱嘎一声,木门微敞,奚娴看见林紫贤端着粥菜,一步步走近了自己。
她有些被惊吓到了,下意识地往里头微一缩,汗水滑落在苍白的面颊上,奚娴睁着大眼睛看着林紫贤。
林紫贤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把粥菜放在案几上,淡淡道:“用膳罢,奚姑娘。”
粥菜的鲜香入鼻,奚娴不动,只是苍白着脸看着林紫贤,又瞧瞧热气腾腾的饭菜,慢慢摇了头。
林紫贤捏着勺子,压低了声音道:“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故意为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