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她离去前,只是在奚娴耳边微笑,细长微凉的手指搔着少妇的下颌,陈述般提醒道:“但你不要忘了,你嫁了人,我们至少得有一点操守,不是么?”

奚娴的心情又一次跌落谷底。

她不明白嫡姐是什么意思,但至少字面上看,嫡姐或许觉得她嫁了人,若是再勾三搭四,就是品行上的不洁。

可是,奚娴并不觉得王琮会介意。

就像她实际上是王琮养的外室那样,他在背后花天酒地,后宫三千都无所谓。

但嫡姐却是她的,谁都不忠贞,又有什么好谈的?

有时她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婊子,又百无聊赖的认为这没什么。

她是个俗人,也是个庸人。

所以对她而言,一切道义和贞德都是双方的。

她的内心,早就给王琮判了秋后问斩,再也不会爱上他了。

要一个女人表现出温柔如水,小鸟依人的样子,那是很容易的事,只消她放下了尊严和屈辱,一切都会是那样顺理成章。

可是女人的心,也可以是坚冷的,像是化不开的冰雪,而风雪之下掩埋着早已干枯冷寂的尸体,即便挖开了也不能重生。

这一瞬间,错综复杂的念头在她心里闪过,奚娴终究只是勾住了嫡姐奢华的裙角,在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低头轻吻,浓密的眼睫扫过嫡姐的手背,让她觉得心中的某一处也痒了痒,像是划开了一道云絮,里头经年的陈酿兀自飘香。

可是嫡姐终究是嫡姐,她那样霸道强势,且不容许被奚娴这样的小女子占得了先机,于是只是从容离去,留给少妇的是一个雍容冷淡的背影,叫奚娴心中懊恼万分。

……

昏暗的囚室里,奚衡缓缓步入,便见到水牢里粉裙妇人狼狈不堪的身影。那妇人蓬头垢面,一双眼里布满了血丝,看见她来却忽的有了些力道,勉强起身来握着布满铁锈的栏杆,轻声哭泣道:“陛下,我不敢了……妾身不敢有丝毫妄念……求您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了我罢……”

两人四目相对,却长着两张极其相似的脸,不同的是嫡姐的面容更深邃一些,而那个妇人却偏贤淑柔婉。相似的面容,却看上去截然不同,这就是气质和经历所赋予的差异。

嫡姐支着下颌,平和评价道:“你辜负了朕的信任。”

她的嗓音还是女人的沉冷靡靡,却染上了与生俱来威严的意味。

若她是个女人,那一定是个颇具建树的女皇。

可惜她不是。

粉裙妇人坐在水中,面容已然有些浮肿蜡黄,却无奈笑了笑:“从年少到今日,妾身陪了您那么久,自以为懂得您的一切秘密……”

却从来不知,她自己才是那个局外人。

她看着奚衡,才发现那个男人也看着她,眼里只有审视,却不见怜惜。

粉裙妇人低下头,慢慢叹气道:“表兄……你知晓么?我自小便想要嫁给你。从前看史书中,王侯将相论功封赏,我总觉得我付出的够多了,至少等一切结束时,能当你的女人。”

其实表兄给她的也够多了,她嫁给了宗亲望族,甚至成了宗妇,将来承爵的是她的丈夫,而家族人丁兴旺,虽则关系错综复杂,但表兄早就为她清理了大多的阻碍。

她甚至不用多动脑子,便能把所有的事情办得很漂亮,得到众人的赞赏。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生活,更是奚家女子的出身,所不能企及的豪门世家,可是她还是觉得不够……她最想要的男人,陪了那么多年,自己以为最懂的男人不爱她。

她对奚娴原本没有那么恨,毕竟她是自己的妹妹,可是有时看着奚娴单纯无知的样子,恨意却从心底蔓延,火辣辣漾出心房。

奚嫣捂着脸笑起来,忽地道:“你杀了我罢……我陪了您那么多年,如今您不需要我了,亲手杀了我,我也算死得其所,死得满足。”

以后他就会觉得自己做错了。

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杀了最懂他的女人,那是多么不堪的举动!

她就会像朱砂痣一样烙在男人的心底。

但嫡姐却微微摇头:“朕不会杀你,更不会惩罚你。”

奚嫣的眼眸慢慢亮了起来,却听他道:“她替你求了情,而朕以为,的确是她亏欠你良多。”

奚嫣的眼眸又黯淡下去,她轻声道:“娴娴是个好孩子,她没什么错的,若是这样说来,只会叫我更厌恶她。”

原谅一切的善意,是她毕生都不会有的。

男人却微微笑了笑,否认道:“不是这件事。你只需要知道,朕在替她赎罪,那就够了。”

赎罪么……

奚嫣的看着他离去,却只是茫然。

奚娴就像个善良懵懂的孩子,即便再娇纵,却从来不会做错事,哪儿来的罪孽可赎呢?

……

奚娴坐月子的时光,可不怎么短暂,她近乎难以忍受每日一趟的按摩,每次按摩完了,她浑身都会出汗,疼得直打哆嗦,而嫡姐若是在,也只会袖手旁观,再客观评价一句:“太娇气。”

只是她不觉得自己很娇气,因为那实在是太疼了,嫡姐没有生过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懂得的。

于是过了几日,嫡姐便亲自上手给她按摩,她很快便从按肚子的嬷嬷那儿学会了那套手法。

奚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头去,被嫡姐按着肩膀推倒在床上,温暖的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按着固定的步骤给她按摩着。

嫡姐已放轻了手下的力道,可奚娴却还是疼得落汗,咬着唇眼里蔓出一点朦胧的泪花,却因为按着她的是嫡姐,不得不乖乖的不捣乱。

嫡姐穿着简单朴素的缁衣,看样子也刚从佛前回来,身上的檀木香味更深沉了些,就连眉眼间都染上了禁欲的意味。

奚娴被她按得难受,浑身都开始泛粉,可是嫡姐眉目淡淡,并没有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