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这样的癖好,但奚娴喜欢折腾便由着她去,男人经历的事情太多,从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可羞耻的。
好容易有个老臣,颤颤巍巍偷偷谏言道:“陛下乃一国之君,不仅要深明治国之道,且必是要行止端正……这丹蔻……”
平心而论,陛下的手很好看,修长而骨节分明,与大臣论国事时大多时候都极有涵养的交叠着,从容而淡定的同时,手上的艳丽色泽实在叫人难以忽视。
偏偏陛下真是全然毫无所动,似乎男人涂丹蔻是什么丝毫不奇怪的事体一般。
听了老臣的话,男人也只是笑了一下,平和道:“娇妻顽皮,朕大她许多岁,总是要纵着。”
那便不大好说了。
一来二去,大臣们心里头也明白过来。
那时陛下刚登基没两年,后宫里只有一位奚皇后。
可见过她面的人其实没几个,俱说她有倾城之姿,就是长得小了点,身子也纤弱,虽说年级上也不算幼齿,但只是一张脸无端端的天真娇弱,讲话都是细声细气,大多时候都不大爱开口。
……更不像是历代皇后那样,事物繁杂缠身,宫里宫外的命妇都需要交际到位。
她几乎是杳无声息的,除了为陛下诞下了嫡长子以外,也不喜出现在外人视野里。
可以说,这位奚皇后就像是她出身的家族一样,默默无闻,低调而无声。
就因为这事儿,不知多少人启奏,请陛下广纳秀女,充实后宫,历代皇族的子嗣问题都算是大忌了,奚皇后看着就是个不能生养的,亦或者说,就连出身也不大行。
奚家么,也算是个世家,只是仿佛总是默默无闻的,也没什么特别的。
几位权臣私底下谁不盼着自家女儿入主中宫,这样他们便能少汲汲营营些,只要不闹甚么幺蛾子,等到起锅了皇后的母家总是有肉吃。
但事实上陛下就是娶了位奚姓姑娘,听闻闺中还是个庶出,本朝虽说不那么重嫡庶,但真正讲到国事或者是帝王家事上,这样的问题便会被无限放大。
这皇后娘娘的出身很成问题,倒也不说了,成日给陛下涂丹蔻,有问题吗这是?
皇后娘娘有多大问题,没人知道,也无人敢置喙,但陛下宠她也是真的,如此,便少有人再多进言论道选秀之事了。尽管仍是有那一两个提起,但陛下与皇后恩爱甚笃,甚至连嫡长子都有了,若是小太子能顺利长大,到时皇朝不愁无人为继。
只是大多朝臣,还是更希望皇后能再多生两个的,毕竟这是皇家,只生一个似乎并不多么保险。
朝臣们的心愿,奚娴自是无从得知,只是她到底也算是体谅,只胡闹了三两次,便再也没有粘着嫡姐涂指甲。
自然,不可能是奚娴自己格外当心,只是因为她也晓得,再给嫡姐涂几趟,或许她自己的腰就要断了,还是算了。
……
奚娴和嫡姐这夜近乎都没有说话。要是早两年,或许嫡姐还会从背后抱着她,含笑问她宝宝怎么不开心,都是姊姊的错,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嗯?
尽管奚娴也知道,这畜生肯定不是真心的,她道歉就是为了能与她一响贪欢,只是看重她的美色而已,但也忍不住要接受的。
现在呢?
混蛋的冷漠毕露无疑,奚娴做坏事了,她就懒得搭理,奚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
两人便这么一夜无梦到了天明,第二日奚娴再醒来的时候,却发现嫡姐还没离开,而她不知不觉的已经滚到了嫡姐的怀里去了,自己全然的神智无知。
奚娴一下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对嫡姐撒娇道:“你醒一醒啊,都这么晚了,你该误了正事儿了,到时候可别怪我……”
嫡姐慢慢睁开眼,眸中俱是清明,平静陈述道:“不是你躺在怀里,会起晚么?”
奚娴恼得掐了她一下,自顾自下了床道:“大混蛋,我讨厌你。”
随后嫡姐也跟着起身了。
她睡觉从来不像奚娴,只穿着一件肚兜躺着,夜里凉了自己也不懂得,只顾着露出大半边雪白的胳膊,一手摸上去成了冰肌玉骨,给她塞回被窝里还不高兴,喉咙里呜呜的撒娇。
奚娴看着嫡姐坐在镜前梳妆,还和她讨论要涂甚么颜色的口脂,簪甚么样的发饰。
嫡姐倒是微笑一下,淡淡道:“今日打扮得端庄些,无拘的先生会来府上。”
奚娴一下便惊得很,昨儿个才没多久的事,嫡姐已经全安排好了。
她也不是一天两天想给无拘找先生,但却实在没有和嫡姐提起过,奚娴也不晓得嫡姐是如何,才能把她的心思算得这么准确,竟然口一渴便有水吃。
奚娴倒是也并没有多么费心的打扮,只是穿得家常又端庄了一些。
那先生倒是个老熟人,奚娴从前少女时候见过的。
那时她便见那人和嫡姐在凉亭里下棋,奚娴记得自己当时还动了嫁给那人的心思,只是大多就是源于缺乏安全感,过了几日也便不想了,甚至还以为嫡姐会喜欢李愈。
过了好些年,李愈的打扮还是没有变,依旧是一身布衣,气质温润而平淡。
若奚娴没有重生,或许不觉得他有什么厉害的,但她重生了,于是她至少知道李愈是陆宗珩的心腹,至于是什么时候成为的心腹,奚娴也记不大清了。
李愈向奚娴一礼,又含笑道:“多年不见,夫人仍是一如往昔。”
奚娴没有回答他,只是淡淡微笑了一下,又请他进里头坐,她去把无拘抱来这儿。
奚娴离开时,看了嫡姐一眼,倒是发现这人也在瞧她。眼神平静而锐利,就仿佛奚娴所有的想法,都不能脱离她的掌控一般。
奚娴走了,李愈才向里头那位高挑的女人俯首:“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人坐在高处,平静道:“不必拘礼,看座罢。”
李愈的冷汗不自主的往下流淌,陛下即便扮成了女人,那也是女皇。
他没来这儿之前,倒也好奇过,这小太子怎么在民间修习功课,按理说不应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