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2 / 2)

奚娴睁大眼睛,被里的手心蜷缩起来,似乎在取舍到底放弃哪个会更好,可是在她取舍的时候,自己苍白的面容已经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嗯!好!”

女人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可是奚娴却觉得她的眉目柔和了下来。

可是,后来呢?

睡梦中的奚娴困惑的思虑着,后来,是谁毁掉了约定呢?

她只记得鲜血在地上绽开来,浸湿了她的绣鞋,而她自己只是麻木的一刀刀,把那个人凌迟着,心中透着戾气和快意,却也恐慌而空虚。

她一转头,背后甚么都没有,鸟虫滋滋鸣叫着,似乎除了它们,谁都不会发现她的罪行。罪上加罪,罪无可赦。

但她一定要这么做啊,被至亲背叛的话,如果装作什么也没发生,那她就失去了活着的理由了。她就不是奚娴了。

第79章

奚娴在梦中拼命的挣扎着,紧紧皱的眉眼困顿而痛苦,像是陷入了某一种僵局。

无法背叛自己的意志,也无法背叛自己的心。

她曾是那种,极端而阴暗的女人,无法崇尚光明,却又发自内心的渴盼着那些,并且为自己的想法而感到无比羞耻。

即便是受到折磨和羞辱,面对无尽的黑暗,以及无望的人生,奚娴都是那种,绝对不会选择自尽的人。

只要她还活着,就会尽全力抓紧所有的机会,达成自己的夙愿,即便只是很小很小的一块也好,但必须尽全力,必须利用完所有的事物才能死掉。

所以,她坚韧而恶毒,本性固执得像是年逾花甲的老人,遇到所有的事情都只会遵从本性。

所以坏了约定是真的,但是当初承诺的决心也是真的。

她再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并没有对她失望。

恢复了青年模样的男人只是平淡道:“和预料的并无偏差。”

没有失望,没有愤怒,甚至对她这个人都没有期望,因为她本来就是肮脏的烂泥,在他眼里永远不配得到期许。

于是她坏了约定,他也不是那种痴心单纯的男人,所以并不会凭空遵守一个被摧毁的守则。

她是那些人的最后的期望,是他们在泥沼中所求的唯一,也认定她是高贵而骄傲的公主,所以奚娴一直是这么要求自己的。

而他也是如此,比她更骄矜,比她更有谋算,即便知道那是自己爱的女人,也无所谓会不会痛苦,理智和感情分成一道楚河汉界。

毕竟,那个约定已经是,他对于那颗恶毒到即将腐烂的朱砂痣,最后唯一的宽容了。

……

奚娴痛苦的流泪,她抓着自己的心口,怀孕的身子无法承受这样猛烈的情绪,因此呼吸变得胶着而急促,一张精致的面容在夜色下,也显而易见的惨白着,就像是一尊交融着极端情绪的石像。

身边平躺的男人缓缓睁开眼,淡色的眼眸里没有什么感情,甚至并没有在意奚娴的痛苦。

他又合上眼眸。

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眠了。

就像是奚娴重生后,被那些愚蠢蒙昧的事情所困扰,然后抑郁成疾病时候对他说的。

好像脑中放空了,什么也不想了,但就是无法入眠罢了,再疲惫也无法入眠。

同床异梦,互为枕边人,却有着两颗无法交融的心。

奚娴如此逃避,他纵容着她的躲避,何尝不是在陪着她沉沦?

但梦总是会醒的,人的本性不会被迷雾所笼罩,而密林中的陷阱布置多事,静候佳音。

假如猎物画地为牢,那么它会安然的在宁静的湖边过完一生,它的绒毛光泽而软绵,眼睛圆溜溜的,就像是眸中珍贵的宝石,每日舔舐着尾巴上的绒毛,又爱和主人撒娇,对于这样听话的小东西,他会很宠纵,很宝贝。

但到底非我族类,它再怎么听话,被驯化的一面始终难以压制本性,假如它在迷雾中踏出一步,那么陷阱便会开始轮转。

男人静静躺着,双手优雅交叠,听着奚娴的啜泣声音缓缓勾起唇线。

那么,真正驯化猎物的方式是什么呢?

是将它杀死,将它致残,亦或是夺走它的魂灵,使它成为一具干尸?

都不是。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给我另一个诺言。我、我一定会遵守,再也不会、不会不听你的话……”

“因为我喜欢你……”

“姐姐。”

…………

奚娴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只觉得腹痛难忍,只是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她甚至没有再见到晨练回来的男人,或是女人,或是各式各样的人,都没有见到。

冷汗涔涔往下流淌,奚娴疼得受不了。

她天生便是极其娇气的,比她的任何一个姐妹都爱颐指气使,比她们都要特殊,所以她得到了一些秘密的优待。

她就像是以为真正的公主,即便王朝已经覆灭了,但却仍旧可以优雅平和的坐在王座上,然后吃着用鲜血换来的昂贵茶点,眼中明灭变幻着,谁也不知道这位高贵的女性到底在筹谋甚么。

她的一切都是那些人赋予的,但只是缺乏真正的毅力和狠毒之心,因为她对自己爱的人下不了手,甚至愿意和他做那些只有垂髫小童才会有的约定。

所以她娇气而犹豫,像是一个真正的公主那样娇嫩,那样颐指气使,却没有与之匹配的,独属于上位者的,宿命般的冷漠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