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节(2 / 2)

奚娴看着儿子离开,她才捧着茶盏缓缓松了口气。

她慢慢摸着小腹,点着唇瓣露出一个笑容。

起码要让孩子的父亲,见自己的孩子最后一面罢?

到了夜里,皇帝回到了她身边,才发现奚娴已经早早的躺在了床上,在纱帐外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臂,隐约可见藕粉色的肚兜,丰盈白皙的面容睡得香甜极了。

他为奚娴掖了掖被角,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奚娴的眼眉微动,睁开眼时睡眼惺忪:“您怎么来了?我以为贺太后的事体,你和我置气了呢。”

他轻描淡写道:“朕怎会因一个外人与你置气。”

奚娴笑一声:“哦,原来你不会呀。”

她翻了个身,继续抱着被褥睡觉,感受到男人躺在了自己身侧,反而蜷缩得更紧密了些。

忽然,她感受到属于男人的大手,缓缓覆上了自己的肚子,那是轻柔的触摸,却总是令她敏感到想要躲避。

奚娴听到他的呼吸温热而平和,在自己耳边低沉道:“如果是个公主,你往后要好生教导她,即便将来和婆家闹得不愉快,你也要包容她的坏脾气。”

“唔……若是个皇子,你就让他当个闲散王爷,琴棋书画诗酒茶,有封地不必多肥沃,更不要令他们兄弟相欺。”

他说起话来,就像是在讲故事,没有什么感情,又隐隐带着一点笑意。

奚娴的眼睫动了动,又一次合眸,并没有出声。

过了半晌,她才漠然道:“你不会自己去教导他?”

第89章

对于奚娴的质问,男人甚至并没有兴致回答,大手轻抚奚娴的额头,慢慢抵住她的后脑勺,嗓音低沉又温柔:“睡吧。”

奚娴紧紧闭上眼,似乎只想要将那些奇怪的想法赶出脑子一般,只是攥着被角,丝毫不愿意给予他任何回应。

这个男人可真是可恶啊。

只要有他在,奚娴整夜都能安眠,但只会反反复复的做一些奇怪的梦,她在白日里能轻松的控制自己的心情,可是到了夜里,进入梦乡,就好像梦里的一切都变成她所期望的事情。

有冷酷又温柔的嫡姐,还有她们的孩子,偶尔有男人的面容一闪而过,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而甜美,她们坐在草地上,奚娴戴着幂篱,整张面容都隐没着,却能清晰的看见自己唇角的弧度,那样确定的上扬。

她俯瞰着美景,心中既渴望,又充斥着暴虐的欲望,想要撕毁,想要令他们痛苦嚎哭,最终哀鸿遍野,她就能笑了。

想要把梦里的自己一起杀了。

她站在美梦和现实的边缘,当恐惧和颤栗满满溢出时,奚娴猛然睁开眼,汗水止不住的流下,晶莹的汗水点落在锁骨上,她紧紧攥着胸口,看着宫殿地墙上的月色不言。

身后的男人环住她纤瘦的肩膀,身上温和沉静的檀香传入奚娴的鼻息,让她顿感镇静。

这似乎是能够令她镇静的味道,奚娴缓缓镇定下来,松懈了呼吸,也松开了紧紧蹙起的眉目。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用大手缓缓摩挲着奚娴的肩膀,温暖而干燥的触感,和她湿淋淋的肩胛全然不同,熨帖极了。

奚娴慢慢闭眼。

第二日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奚娴陪无拘去西宫放风筝。

其实她也明白,无拘大约只是为了她着想,怀孕到现在,奚娴没有事体甚至都不会随意动弹,大多数时候能不走动便不会多走动。

可是这对胎儿和母体都不好。

奚娴怀无拘的时候很在意这些,不说多么积极,但能走动便不会懈怠。

只是怀这胎的时候却十分懈怠,几乎纵着自己的性子乱来,也对肚里的孩子少有母性的关怀。

这点,不仅她的夫君知道,就连无拘这个哥哥都晓得。

他的母亲不是变了,这更加像是她原本的样子,笑得暖融融甜滋滋,托着腮无忧无虑,眼里却透着冷漠平淡。

——就好像怀孕的人并不是她自己。

难道母亲不都该那样?

把生下一个孩子当做是最重要、最幸福甜蜜的事,至少无拘受到的教育是如此,大多数女人都把生孩子当做是幸运温馨的事体,没有任何女人会像他的母亲那样冷漠。

可对于他这个长子,母亲又十分看重,几乎能说是溺爱的。

假如没有父亲的干预,无拘认为现在没有任何一个老师敢于教导他,因为母亲厌恶任何挑剔他的人。

每次说起李愈,无拘总是态度诚恳,虚心受教,时常认为自己所得到的学识仍是不足的,而这样谦虚平和的态度是父皇和老师教导他的,母亲只会告诉他,你需要学识,但必须认为自己无所不能而完美。

这是全然不同的观念。

无拘搀扶着母亲,他虽然年纪尚小,但早就不喜欢顽这样小孩爱顽的游戏了,所以他命宫人在远处放风筝,而自己陪着母亲散步。

奚娴轻柔道:“无拘,你看,风筝飞得很高。”

无拘点头,却回应道:“那也是漫无目的的。”

奚娴看着天上的彩色纸鸢,温柔含笑道:“无拘,你想不想像风筝一样,飞起来,飞过宫墙,看看外头的世事?”

她给孩子起名叫无拘,是希望他无拘无束,但当初的她还是被陆宗珩控制束缚的,故而所有的期盼也有所不同。

无拘背着手,微笑起来:“希望,因为只要生而为人的话,都会希望看见外头广阔的世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