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面对陆宗珩的时候,她从一开始就害怕会输掉。
所以即便是在搏命,也只是在预设自己很有可能会输掉的情况下,如此一来,便几乎没有赢过。
自信,说来似乎虚无缥缈,大多数时候却是决定成败的关键。
陆宗珩总是轻描淡写,评价她心不静,又告诉她怎么样下棋才好。
不能从一开始就叫人懂得她的意图才是啊,这样难道不愚蠢?
奚娴忍住心中的怒气,毕竟孕妇总是容易发怒的,但她不可以,如果发怒的话就着了他的道了。
接着三胜二负,她赢了,但是陆宗珩让她的。
这令她陷入了更深的思维恐惧之中。
每次下棋她都在猜测,他这次到底准不准备让她?
如果准备的话,是不是她都不用努力了。如果不准备的话,是不是用尽全力也没有用呢?
奚娴知道,他的一举一动都在赋予她莫大的压力,把她一步一步压缩成很小很软的一块,直到已经快要触底反弹,再轻描淡写的赐予一点自信心,怀疑和苦闷却如影随形。
但她没法躲避这些,只能硬着头皮与他对弈,然后惨败。
不服输,赢了却也恰似失败。
终于有一天,身为孕妇的年轻女孩抑制不住怒火,把棋盘一把掀翻在他眼前,黑白棋子哗啦啦坠落在地面上,响彻耳旁。
她抱着肩膀,挺直腰背道:“不下了。再也不和你下了,我有什么必要在意赢不赢?”
杀了你,我所有的事都赢了。绝对的暴力永远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男人啜了一口茶,嗯一声,睁开眼悠然微笑:“不下的话,朕就输给你了。”
奚娴听到这样的话,才慢慢睁大眼睛。
第90章
奚娴听不懂他的话,也并不怎么想要听懂。
其实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
假如奚娴不闲着没事天天和他对着干,他就拿她毫无办法。
其实她也并没有和男人对着干,大多数时候都是闲而懒散的模样,爬在床榻上翻阅书籍,连一个余光都欠奉给他。
但是谁都明白,他们之间微妙而奇异的关系,即便亲吻的再亲密激烈,却也改不了奚娴早就不是重生时的那个“娴娴”,这样的事实。
故而奚娴也不过是冷淡一笑:“如果我非要呢,你能拿我怎么办?”
男人微笑,捧着热茶平和道:“后果自负。”
奚娴歪头道:“您是对自己说的?”
男人平和道:“你以为?”
奚娴捧着肚子起身道:“嗯,可惜的是,不存在那样的可能性呢。”
男人闲适的靠在椅背上,双手优雅交叠着,柔缓道:“说说看。”
奚娴觉得自己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讨厌,可以把那种事都说得无比自如,全然没有分毫的紧迫感。
就像是某种大型的凶兽在慢条斯理的逗弄着小猎物,偶有兴致的时候,甚至想要看看食物的想法是怎样的,但本质上却冷漠又懒散。
奚娴一字一顿,笑得无比甜美,声音柔软道:“您真正喜欢的女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所以我更没有那样的权利。”
男人的手指托着下颌,忽然含笑评价道:“你一直这么幼稚。”
奚娴忍不住道:“你说什么?”
男人不紧不慢回应道:“说你不聪明,姑娘。”
奚娴不为所动,笑得愈发柔和:“那您娶了这样一个愚蠢的女人,更不怎么聪明啊。”
男人这么淡淡的看着她,却令奚娴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被看穿了。
半晌,他才柔和道:“有些道理和你说了很多遍,可是你从来不为所动。所以再告诉你一万遍,你都涨不了记性,你要朕如何与你解释?”
见男人伸手,她下意识的一惊,便想要反身躲避,他却不急不缓的准确摸了摸娇妻的脑袋,温和道:“但是没关系,你从来都没有长大过。”
奚娴很讨厌被这样看待,她觉得自己从记事起,就已经足够成熟到可以面对很多的事情。
只是到了男人面前,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像是一个愚钝的晚辈,每天做的事情都可笑复可怜。
不过没关系,等到他被杀掉之后,就不会觉得她很幼稚了。
等到他也产生了羔羊一般的恐惧情绪,那就不配与她并肩站在一起了。
奚娴很快放松下来。
奚娴这一胎怀得有些不稳当,当年怀着无拘的时候虽然身子也弱些,但却没有这一胎这般精神尤其不振的情况发现,甚至到了五个月的时候,又开始流血。
其实她本身而言,并不怎么在乎,流产便流产了,孩子不过是寄生在她体内的东西罢了,假如哪一天她想要这个孩子从身体里滚出去,那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