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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娇记 桐盏 3691 字 7天前

听了这话,恭亲王微微愣了几秒才晃过神来。说来有高宁这句话,他就安心了。虽然高宁并未直接透露他些什么,可他不糊涂,一切顺其自然,尽人事听天命。想必高宁也是这般。如此,可见镇北王确实是有野心之人。连高宁都琢磨不透他,都不敢给他个准话。

“李家那事儿,左右现在闹出了些风声,你也不必遮遮掩掩,错了就是错了,找时间去圣上面前自行请罪。至多就是罚几年俸禄的问题。圣上这些天因为五王爷一事,成日的在丹、房打坐,不会在这个时候,再大开杀戒的。”

这些话即便高宁大长公主不说,恭亲王其实也有这样的打算。何况他今个儿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没再多寒暄,喝了几口茶后,就离开了。

镇北王若是真的能成事,那他这掌控宗人府的恭亲王府,这其中的作用,就颇为微妙了。镇北王不可能真的背上篡、位之名,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愿意史书上有这样的记载。天下人,也不会臣服。所以,必将周旋一番,而这其中,他再不可能隔岸观火,再不可能乐得一身轻松了。

可不知为什么,想着这些,他竟然一身轻松。大概真的看烦了朝堂阉党横行,厌倦了战战兢兢的生活了吧。

怀着这些复杂的心思,恭亲王才走出鹤安堂,却和迎面而来的许姝碰上了。

对于自己这位叔祖父,上一世许姝并未和他打过太多交道。等她入主东宫,成为太子继妃时,更是除了家宴和年节才偶尔能得见这位叔祖父一面。

上一世,因为李家之事,恭亲王被降为郡王,自那之后就不问世事,鲜少露面了。而之后镇北王登基,殷家和许家满门覆灭。恭亲王府原本该风平浪静的。毕竟,镇北王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将前朝宗室赶尽杀绝。可惜,恭亲王还是人老了,再难狠得下心,他掌管宗人府这些年,如何能眼睁睁的看着李氏家族的子孙,没留一个下来。

这就追溯到成元帝刚驾崩,镇北王还未打出清君侧的名号,打到紫禁城那会儿。成元帝突然驾崩,宫中妃嫔多逃不过殉葬的命运。当时,淑贵妃带着三皇子避往江南,另立朝廷,而郑太后带着皇长孙垂帘听政,阉党冯振更是在朝堂只手遮天,暗中勾结蛮族,想要让镇北王腹背受敌。

而这些,恭亲王并不看好,可也知道,镇北王打入京城,那皇长孙,也当不了几日的傀儡,镇北王许会如历史上那些王爷一样,当几日的摄政王,可之后,绝不可能容忍皇长孙活命的。

恭亲王也不知是老糊涂了,还是真的一时恻隐之心。成元帝驾崩后,殉葬的妃嫔中,有一位美人怀里三个月的身孕,虽没记录,可恭亲王如何不记得,三月前有一日他往东暖阁回禀圣上一些事,却久久未被召见。听说那日圣上吃了丹药,突地神清气爽,来了兴致。那日在里面颠龙倒凤的,可不就是这位有三个月身孕的美人。

恭亲王颤颤的站在那里,不知哪根筋抽了,就暗中把这原该殉葬的美人救了下来。自然,他也是找了另一个人糊弄过去了。谁料,这世间纸包不住火,竟然被宫里一个太监为了邀功,抖了出来。

新帝登基,能留恭亲王府阖府的性命,安享往日的荣华富贵,已是仁慈。如何想,恭亲王会来这一招暗度陈仓。

新帝这帝位还未坐稳呢,就生了这一茬。这不是暗藏不轨之心?纵是许姝,这会儿回想起来,也觉得恭亲王太糊涂了。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以至于让恭亲王府数百条人命拿来陪葬。

“叔祖父。”怀着复杂的心情,许姝浅笑着朝恭亲王见了礼。

看着如今出落的愈发伶俐的许姝,恭亲王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当年的淮穆长公主。

似是有些晃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郡主是愈发和淮穆长公主相像了。”

许姝笑笑:“叔祖父近来身子可还好?”

闻言,恭亲王畅笑一声:“你这小娃娃,果真和你娘亲相似呢。当年你娘亲每次遇着我这老头子,也都这么问我。”

许姝一愣,也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屋里

高宁大长公主听着周嬷嬷的回禀,不觉好笑道:“这老狐狸,真是死性不改,想当年淮穆还在那会儿,也这么逗着淮穆玩。”

周嬷嬷拿着茶盏的手颤了颤,半晌,浅笑道:“殿下,淮穆长公主若是看着郡主如今出落的这么伶俐,肯定会很欣慰的。”

☆、第91章 孙女婿

殷锦芙和昱王世子爷大婚翌日,许姝一早去鹤安堂给外祖母请安之后,就回了许府。

看着宝贝外孙女离去的背影,高宁大长公主再忍不住低泣出声。

“主子,郡主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府邸,许老夫人那里,心里如何能没点儿计较。何况郡主如今已经被圣上指婚,到时候出嫁,自然是要从许家出嫁的。就这么呆在定国公府,不过是徒增些流言蜚语。”

周嬷嬷这话,高宁大长公主如何不知。可道理谁都懂,却如何能抑制得住内心的不舍。何况,这次除了不舍,更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这芙姐儿大婚之后,用不了多久,姝儿也该出嫁了。昨个儿芙儿大婚,镇北王也来了。瞧着姝儿那眼神,怕是能等到姝儿及笄,已经算极其有耐心了。

暗暗叹息一声,高宁大长公主转移话题道:“罢了,不说这些了。瞅着外面这日头,芙儿和世子爷这会儿该已经到了宫里,给婉太妃请安了。”

周嬷嬷点点头,“婉太妃早就念着二小姐和世子爷大婚。不过碍着宫里的规矩,也因为这些日子那些流言蜚语,婉太妃纵然心急,也只能等着今个儿二小姐和世子爷往宫里去请安,不敢冒然出宫。”

高宁大长公主笑了起来:“她呀,这些年心心念念总想着给昱王世子寻桩好的婚事。如今,总算是如愿了。只是,五王爷之事,郑太后难免迁怒于她,她这日子,且得艰难着呢。”

周嬷嬷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她,还未开口说什么,高宁大长公主如何不知她的想法。

未等她开口,高宁大长公主一边把玩着自己手腕上的羊脂玉镯子,一边道:“你是觉得,芙儿和昱王世子爷大婚,我会看着两家的姻亲之好插手此事。可你知道吗?婉太妃这些年咽下多少苦涩,怎么肯让殷家牵扯进去。纵是我肯,婉太妃也会拦着的。如今五王爷遭难,圣上纵然再对太后怀恨在心,也不可能真的不顾及这母子情分,总该宽慰郑太后一些的。而婉太妃这么多年,仍然是郑太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自然首当其冲。”

五王爷遭、难,如今圣上那些兄弟中,就只剩下昱王了。说不怕,其实是假的。就是高宁大长公主殿下,心里也不如表面那么镇定。

可前几日,芙儿来给她请安时,暗中透露给她,姝儿拿了一块玉佩让她交给昱王世子爷。凭着这个,可搭上镇北王这条线。当然,芙儿也没瞒着她,这一切的代价是,昱王府的忠诚,忠诚于姝儿一人。

闻着那些话,听着姝儿那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有那云淡风轻的上、位者的气息,高宁大长公主半晌没晃过神来。她强忍着心中的感慨,一字一顿道:“既然是姝儿的意思,那镇北王自然也不会为难世子爷。只是,依着姝儿自小的性子,世子爷那边,万不可有任何的异心,否则到时候,就是祖母也帮不了昱王府。”

高宁大长公主想着自己自小宠在手心的外孙女如今也学会了算计,学会了玩、弄这些权谋,一方面感觉很欣慰,一方面,也感觉到了心痛。

她了解姝儿的,若不是因为她让她发誓会替李家王朝保住最后一丝血脉,姝儿未必就会给昱王府牵这条线,未必会用这手段让昱王府献上忠心。

想到那镇北王坐拥几十万精锐,想到他杀、伐狠、绝的性子,想到从古至今,但凡登上那高位,都逃不过那句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高宁大长公主就不由有些后悔。若不是自己逼着姝儿在她面前起誓,姝儿是不是就不会逼着自己暗中操、纵这些了。

若有一日姝儿因为此事与镇北王心生嫌隙,她该如何自处。镇北王岂能容她暗地里算计他?

可她纵然懊悔,又如何能劝姝儿此时收手。想来人或许都是自私的,如若这李家天下不保,她纵然到了地下也无颜面见父皇的。她自幼就是父皇的掌上明珠,不定该多失望。

想到这些,她那些想要劝慰的话,临到嘴边还是收了回去。直到今个儿姝儿离开,她都没说出一个字。

她很难不去想,她的执念让姝儿面临很大的危、机,纵使她坐上中宫的位置,纵使她诞下嫡子,怕是也会成为她和镇北王心中的一根刺。可或许这就是生在皇族,必须面对的。人生就是有这么多的奈与无奈,当年她如此,如今,她的姝儿也逃不过。

几乎无需犹豫,等到殷衡下朝回家之后,她召他来了书房。她贵为这大曜国的大长公主殿下,当年又有从龙之功,成元帝忌惮她,却非没有缘由的。这些年,她暗中召了不少武林人士,虽不过数千人,关键时刻却也可以以一当十。多少都能为姝儿添些助力的。内廷那窦继海如今已经被姝儿收为己用,那么她暗中积蓄的这些力量,也该交给姝儿了。有了这些,姝儿总不至于太被动。若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也能用这些人,让自己远离这紫禁城。

当然,这是最坏的情况。

许府

许姝多日未回府,虽没差人特意打听过,可二房大大小小的事儿,她也都尽数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