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谁害羞了!”
“你害羞了。”肯定的语气。
“混蛋!都说我没害羞了!”夏黄泉双手揪住商碧落的衣领,摇晃着吼道,“不就是不小心喜欢上了你吗?你以为我不敢说……”话音突然顿住,女孩的脸孔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很快整个人再次如同从蒸锅里跳出来的大虾一般。
被她“钳子”夹住的某人心满意足地笑了:“你已经说了。”
“……”
“你说了。”继续补刀。
“……”
“你……”
“闭嘴!”被逼到极点,女孩反倒镇定了下来,她一把松开青年的衣领,轻哼出声,“我说了又怎么样?而且,重点根本不在这里。”
观察着对方蓦然转变的眼神,青年的心中泛起了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他轻皱起眉头,回视对方:“那么,你认为重点在哪里?”
“……”夏黄泉偏过头,错过对方的目光,“虽然我喜欢你,但我果然还是觉得,不要再进一步会比较好。”语气听似从容,女孩缩至身后的手掌,却缓缓捏住了坐垫,收紧。
当不祥的预感成为了现实,商碧落反倒平静了下来——他们在这点上真的很像。他淡然开口:“……我需要一个理由。”
“因为……”夏黄泉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我其实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昨晚夏黄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了很多次,最终还是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的确喜欢商碧落,这是不可逃避的现实,也并不打算逃避,因为人可以欺骗任何人,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但是,如果结局注定是悲剧,那么还是从未开始会比较好吧?至少双方在分开时所感受到的悲伤也应该会轻上许多吧?
明明注定要离开,还因为“喜欢所以想要”“不求天长地久,只求曾经拥有”这种自私的理由毫无顾忌地将对方拖下水,实在是太过不负责任了,她……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就算拒绝,她也想说个明明白白,给对方一个真正的理由。所以,昨夜她向系统询问了有关事情,结果并不尽如人意……有些事情她被限制,不可以清楚地说出来,比如“商碧落对她来说是书中的一个人”,这类与系统有关的事项都不能说出。
“我其实来自另外一个世界,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我说的是实话。我原本所在的世界末世没有到来,所在的国家也不叫炎黄国……”夏黄泉缓缓地诉说着,努力在允许的范围内解释明白。
她说了很多很多,像是要一次性把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本世界的差别全部说清,以求得对方的信任。还有就是……告诉商碧落,即使她和他一样来自另一个世界,但是,他们两人的世界也是完全不同的。
然而,她所得到的却是一句——
“所以呢?”
“所以?”夏黄泉呆住,这是什么诡异的回答?
商碧落注视着愣愣的女孩,微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哈?”
“虽然听起来很像是谎言,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可以分辨,我原本所在的世界……”
夏黄泉仔细地听着商碧落的叙述,虽然她曾经通过书籍了解过对方,但是书籍所展露出的永远是世界的某个部分,而从青年口中吐露出的语言,则将她所知的那个缺失的世界一点点补充完整。
现在想来,这真是不可思议。
他们明明存在于不同的时间与空间,却又在这个世界以堪称奇迹的方式相遇,并一路走到了今天。
“知道吗?过去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命运’,并且对痴迷这个词的人嗤之以鼻。”商碧落伸出手,缓缓抚上女孩的脸孔。
“那你现在信了?”
“不,还是不信。”
“……喂。”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夏黄泉还是忍不住想要吐槽,“那你说刚才的话意义何在啊?”
“如果我相信是命运安排我们相遇,不就等于也要相信你口中所说的——它总有一天会使我们分离。”
“……”
“所谓的命运,就是万事万物从一开始就被预定了从生到灭的轨迹。你觉得这个说法如何?”
“总觉得……有点狡猾呢,只用一个词就轻松地抹杀掉了许多事情。得到好的结果姑且不说,当铩羽而回时就说‘这不是我的错,而是命中注定的,我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你难道不是如此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夏黄泉知道,商碧落说的没错。她的确也是如此,什么都没有试着去做,或者说,想都没有想过去做,只觉得“命中注定我们总有一天会分开”,所以就轻易地下了最终的决定。
商碧落摩挲了几下手下的脸孔,接着说道:“我还听过另外一种命运的另一种解释。”
夏黄泉眨了眨眼眸,抚上青年贴着自己脸孔的手:“是什么?”
“命由天定,运由己生。前者也许与生俱来不可改变,后者却可以自己选择把握。合二为一,是为命运。”
“……我总觉得,自己又要被你坑了。”
“哦?”
“但我居然非常想被你坑。”夏黄泉抿了抿唇,向来坚强的她在这个瞬间居然显现出了某种类似于脆弱的表情,“我……其实真的有些害怕……”
商碧落确定,他不喜欢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女孩揽入怀中,低声问道:“害怕什么?”
夏黄泉没有拒绝青年的举动,只是伸出手紧紧地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一根弥足珍贵的稻草:“我……怕痛。”
是的,虽然一遍遍地用着看似高尚其实道貌岸然的话语欺骗着自己说服着自己催眠着自己,其实内心却比谁都清楚——她只是害怕而已。
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喜欢一个人,这种喜欢也许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有多么想要在一起,就有多么不想面对可能有一天会到来的分离,这种事情仅是想象就难以忍受,如果有一天真的面对,自己会变成怎样呢?到那时如果这份*更加深厚,是不是疼痛也会更加剧几分?
她就像是一个没有打过针的人,对即将扎入手臂的针筒怀着无比惧怕的心情。如果曾经被扎过还好,那么她至少可以对接下来将要到来的痛楚做个起码的预料,但问题是她对于这件事没有任何的经验,所以更无法估量最终到来的痛楚会到达什么程度。
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