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迟好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专注作图。张劢慢慢站起身,低声问道:“我央人到府上提亲,好不好?”阿迟愕然抬头,“我,我不过是看了看你而已……”光看,又没动手,这就要负责了么。
张劢低低笑了一声,“你盯着我看了许久,知不知道?我看你却只看了一小会儿,有失公允。改日我要看回来的,你不许赖账。”
你会不会算时辰呀,你看我的那是一小会儿么?阿迟心中腹诽着,张劢微笑看了她两眼,似一片树叶般轻飘飘从窗格中出去,然后,回身把窗格合上了。
恰巧这时小雨挡不住佩阿,佩阿推门进来了,“小姐,您要不要用些小食?”阿迟一边低头画图,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嗯,要,要清清爽爽的口味。”佩阿答应着,出去了。
安冾回去上房问张憇,“您有什么当紧事,急着命人叫我回来?”张憇呆了呆,“我方才忙着灯节的事,忙糊涂了,一时竟是想不起来。闺女,容我再想想。”安冾无语半晌,转身离去。
回到新荔园,安冾小脸紧绷绷的,“徐姐姐,您猜我娘怎么说的?她说想不起来唤我回去有什么事。”有这么折腾人的么,真是过份。
阿迟正在吃香甜扑鼻、松软可口的马蹄糕,笑咪咪递给安冾一块,“这有什么,当家主母都是很忙的,一时忙的忘了也是有的。冾儿,家务事咱们便是帮不上忙,也不能给添乱。”你当管个家是容易的,衣食住行,千头万绪,难着呢。
安冾接过马蹄糕慢慢吃着,脸色渐渐好了。阿迟拿过画好的图跟她商议着,“如此,如此,岂不是好?”安冾凝神听了,点头道:“极好,我跟二表哥说了,他一定赞成。”
申时,徐逊亲自来西园接弟弟妹妹。阿迟和安冾携手到上房辞了张憇,安冾送她到垂花门前,看着她上了轿,道了别。
回到家,徐述、徐逸眉飞色舞,“白胡子老公公实在太厉害了,轻功一流!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像会飞一样。白胡子老公公可喜欢我俩了,说回头还带我俩玩!”徐郴和陆芸微笑着看幼子,他俩这一回来,整间屋子都生气勃勃。
“儿子,你不在爹娘身边,爹娘真是寂寞。”晚上,张劢独自倚在炕上,读着他母亲大人的来信,“你大哥嘴巴不甜,阿橦只会嘴巴甜,还是我劢劢最好,嘴巴又甜,又做实事。”
张劢嘴角抽了抽。真不知道像爹爹那样沉默寡言、杀敌无数的铁血将军,是怎样被娘亲这样俏皮的女子突破心防的。娘,您叫我阿劢也好,仲凯也好,劢劢就算了吧。
信写的很长,很详细,张劢接着看下去,信中提到一家又一家的年酒,“……你六姨母好似和徐二太太蛮要好,问了我两回‘徐大小姐如何’。要是搁到从前,我不过是一笑置之,可如今不成呀,为了我宝贝儿子,可不能得罪徐家!我含混夸了两句,‘徐大小姐’过来拜见的时候,从腕上取了幅玉镯做见面礼…… ”
张劢捏捏鼻子。娘,您这不是害我嘛,我是您亲生的儿子,又不是街上拣的。阿迟才是真正的徐大小姐,您理会她堂妹做什么?
再往下看,张劢又舒心了,“……儿子,这天我总共见着徐家三位姑娘,给的见面礼是一模一样的。儿子,你娘亲我真是英明,手腕上戴了好几个镯子呢。”
您还算靠谱。张劢看完信,小心的折好,放在一边。父母的来信、外公外婆婆的来信、大哥阿橦的来信,他是分别存放的,信皮上有编号、有日期。哪怕信上只是些家常闲话,一点实际意义没有,他也会妥当保管好。
调皮的娘亲。张劢放好信,微笑想着,敢情您是逗我玩呢,先说送“徐大小姐”手上的玉镯做见面礼,唬了我一跳,再说您拢共送了三位徐小姐,您可真有两下子。
若是单送“徐大小姐”,保不齐徐家会七想八想,以为平北侯夫人看中了他家孙女,或对他家孙女有好感。三位都送了,那只是礼貌而已。
☆、威仪棣棣
京城徐府,殷夫人的上房。正面炕上铺着猩红毡,设着靠背引枕,白狐皮坐褥。地下放着四张雕漆椅,椅上一色的灰鼠椅搭小褥,徐府三位姑娘,徐素敏、徐素兰、徐素芳,端庄坐在椅子上,说着话。
“平北侯夫人送你们两个玉镯,只是礼貌而已。”徐素敏高傲的微笑着,眼光中有满是不屑,看向眼前的徐素兰、徐素芳,“你们切莫多想了,往后未免徒增烦恼。”
徐素敏本就是美女,身穿华贵的大红缂丝白狐袄,光可鉴人的发髻上插着一只镶走盘珠嵌红宝石的金钗,那颗红宝石是最美的鸽血红,瑰丽、美艳,光华夺目,更衬的她肌肤如雪,气势夺人。
徐素兰、徐素芳都是十三四岁的年纪,雨过天青缎子袄,黄澄澄的赤金钗,面庞秀丽,身姿窈窕,也是两位小美女。她俩只相差两三个月,穿着打扮差不多少,面容间也透着几分相像。
徐素兰、徐素芳的坐位紧挨着,急性子的徐素芳才想开口说什么,却被徐素兰轻轻捏了捏,顿时闭了口。徐素兰斯文笑着,温柔说道:“大姐姐教训的是,我和四妹妹不会多想的。”
“三妹妹果然聪明伶俐。”徐素敏似笑非笑,声音中也有揶揄之意,“从小便是这样,有眼色的很。依我说,徐家姐妹中最会看风使舵的,便是三妹妹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