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兰反应过来,一把夺回了扫帚:“你,你先回屋洗洗吃饭吧,我,我去放扫帚。”红着脸跑了。
清醒过来的张家栋也暗自埋怨,多大的人了,跟没见过女人的毛头小子似得。
田兰东磨磨西蹭蹭的挨了好久,直到脸上的红晕消失了才敢回屋,张家栋和婆婆对坐着吃着饭,看见田兰进来了也没说话,其实他是有点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好。田兰坐在张寡妇那边,默默地端起碗喝着粥,气氛有些诡异。
吃完饭跟他妈说了声要去邮局,张家栋就出门了,他得出门静一静,想想事情到底该怎么办。他往老街走去,一路上碰见的人都调笑他,柱子回来结婚啦,然后顺口还会夸夸他漂亮的未来媳妇两句,他笑着应了应。
老街上,正中挂着五角星的一排砖瓦房是整个跃进公社最好的房子,也是公社的最高权力机构的办公场所,他的同学曹根生就在这里当文书,他们多年来一直都有联系,他准备去邮局给部队打个电话,顺路就先来看看老同学。
根生很是热情,又是泡茶又是拿烟的,两人坐在椅子上聊了起来:“哎呀,家栋啊,你都多少年没回来了,这次回来结婚可得多待几天,过事情的时候可别忘了请我。”
“你咋知道我回来结婚呢?”张家栋奇怪地问。
“咱跃进公社巴掌大点地,我什么是不知道啊,我还知道这媳妇花了你800块彩礼钱呢,你小子这几年在部队混得不错啊。”曹根生笑嘻嘻地说。
张家栋端起茶缸喝了口水,苦笑着说:“你是不知道,我是被骗回来的。”然后把自己如何被家里人骗回来的事说了一遍。
“这么说之前你完全不知道回来要结婚,连这姑娘的相片你都没见过?”
“我要是知道,现在还会这样吗!”张家栋对他娘和姐姐的行为颇为无奈。
“你可是当兵的,这结婚就是军婚啊,你得回去打报告让部队开介绍信的。”根生是公社的文书,结婚手续就是在他手上办,对这些程序比较熟悉。
“开不开介绍信的以后再说,这婚还得商量商量,我在外当兵常年顾不上家,我不能让人姑娘嫁了我受罪啊。人家今年才17,还是个娃娃呢。”张家栋说的很诚恳。
“那你准备怎么办,把人送回去?”根生也觉得很为难,狠狠吸了口烟“我表姐就嫁到田家沟,我听她说起过那姑娘的事。”然后便把田兰幼年丧母、少年丧父,继母要嫁了她换钱给亲儿子娶媳妇的事说给了他听,末了还说:“那姑娘可是个好姑娘,我表姐本来还想把她说给我表弟,可她家彩礼要的高,什么陪送也没有,跟个卖女儿一样,这才没去。到她家提亲的都是些拿不上台面的,下山村的郭老三还想给他的傻儿子去提亲呢。这姑娘也是可怜。”
张家栋听了这话,不禁想到了姐姐,他又和根生拉了会儿话,便恍恍惚惚的出了公社往公路走去,他在远处看了姐姐家好一会儿,怅然若失的离开。
他在邮局给部队打了电话,电话是通讯员接的,通讯员说连长和指导员都去团里开会了,好像有什么大事,要他尽快回来,张家栋想到了那个要打仗了的传言,他告诉通讯员自己会尽快回去的。
等张家栋回到家的时候,田兰和张寡妇已经吃过饭了。因为早上儿子和田兰那相互对视的一幕,张寡妇觉得有戏,她是过来人,一搭眼就知道儿子看上人家了,田兰年轻鲜嫩颜色好,是个男人都会喜欢。她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趁着这股热乎气赶快把事情给办了省得夜长梦多,于是吃过饭就把碗撂下,去了女儿家,只留田兰一个人在家。
田兰一看张家栋回来了就要给他张罗饭,被他拦住:“你先别忙,我有话要对你说。”
她站在那,睁着大眼睛仰视着他,等着他说话,他的心像早晨时一样又扑通地跳。田兰等了一会儿,看张家栋没有说话,于是说道:“还是先吃饭吧,吃完了我也有话想对你说,你先去炕上坐着。”她的声音好像有魔力,他听在耳朵里,脚下自动的就往屋内走。
锅里温着鸡汤,这是家里的一只老母鸡,早上杀了炖了一上午。田兰端着鸡汤,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大碗干米饭进了屋,摆在炕桌上:“你快吃吧,这鸡汤熬了一上午,可好了。”
“你也坐下一块吃吧。”
“我和娘都吃过了,这是给你留的,你吃吧,我就在外面,你吃好了叫我进来收碗。”说完就掀帘子出去了。
张家栋确实饿了,风卷残云般消灭了饭菜,端着空碗和骨头出来了,田兰想要去接碗,没接着。“这碗我来洗,你去拿抹布把炕桌擦一下吧。”
田兰擦好炕桌,张家栋洗好碗,两人坐在炕沿上开始了他们的谈话。“你的情况我听说了,来我们家你也算逼不得已,家你现在是回不去了,你要是愿意就现在这和我娘过着,我娘嘴上有些不饶人,可她心好,会好好待你的。”
张家栋闭口不提结婚的事,只让她安心住下,这让田兰觉得有些不对:“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你,我能叫你哥吗?”张家栋点了点头,田兰继续说:“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那你说,我一定改,你别不要我。”
田兰软软的说,让张家栋听了一阵心疼,急忙解释:“没,我没不要你。只是你还小,未来的路还长着呢,我不能趁人之危。”
听到这话田兰觉得眼前的男人至少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心内稍安:“没有什么趁人之危的,我愿意嫁你,只要你也愿意娶我就行。我虽然年纪轻,可我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我会好好过日子,在家孝顺娘的。”田兰的话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张家栋站起来踱着步,想了好一会儿:“那咱就先办婚礼吧,你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这也不好,咱过了事情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住下,具体的事咱以后再说。”他为他们的谈话做了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出现了,接下来就是婚礼洞房什么的,乖乖表示写的有点痛苦,你们说我要写圈圈叉叉吗?
☆、结婚
张寡妇在外面跑了一下午,把过事情要用到的烟酒都订下了,做菜要用的大茴、花椒之类的也买好了,关系比较好的几个老姐妹也说好了到时候来帮忙。她拎着一袋子调料回家,远远地就看到自家的炊烟已经升起,想是田兰已经开始做饭了,也不知柱子回来没,两人处得怎么样,她今天在外面待到这么晚回来,也是存了让两人单独处处的意思。
“娘。”张家栋正在院子里修补鸡窝,听到有声音,抬起头看了看,见是他娘就叫了声。
“柱子,你咋穿着这身干活呢?”张寡妇看着儿子平静地在自己院子了干活,就知道他是不会闹了,这桩婚事算是真的板上钉钉了,心里一阵高兴,可儿子怎么穿着军装在那干活。
“是这,我以为家里出事了,回来的急,就穿了这一身衣服,别的也没带。”鸡窝已经修补好了,张家栋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答道。
“家里有你的衣服,你咋不换上。”听到自己生病的消息,一件衣服都来不及拿就赶回来,可见儿子还是挺关心自己的,张寡妇的心里一阵温暖。
“我试过了,以前的衣服都小了,穿不上。”
“那你不早说,回头娘给你把衣服改改。”说着帮儿子拍了拍背后的灰,娘俩相跟着回了窑。
田兰加了把柴把中午剩的那点鸡汤热了热,在锅沿贴了圈玉米面饼子,又炒了份土豆丝做了个鸡蛋酱。当田兰把饭菜端上炕桌的时候,张家栋拿起一个玉米面饼,咬了一口:“嗯,这面饼一面焦黑,一面黄软,手艺不错。”
“那哥再尝尝这蘸酱怎么样。”田兰把鸡蛋酱往张家东面前推了推。
张家栋用手里的玉米面饼沾了点酱,尝了尝:“这酱里放了鸡蛋吧,我们连里有个炊事员是山东人,他就喜欢吃玉米面饼子沾鸡蛋酱,再加根洗干净的大葱,你这跟谁学的,可不比他做的差啊。”
“我这是以前跟村里的人学的,哥吃着觉得还行吧。”田兰已经想好了,她要在这吃上做文章,让身边的人都意识到她的手艺好,明年开春以后她要到老街上摆摊卖吃食挣钱。至于手艺从哪学的,就全推说以前在娘家的时候和村里人学的,反正她和继母的关系不好,不会有人去问继母,而田家沟的人那么多,也没会人挨个去问。
“不错不错,挺地道,娘,你也尝尝,兰子这手艺真不错。”张家栋招呼这他娘吃。
张寡妇看着他们俩那么自然的说话,像恩恩爱爱的小夫妻一样,心里比吃了蜜还甜,饼子吃到嘴里也觉得格外的好吃。三个人说说笑笑的吃完了饭,中途还为那碗鸡汤该谁喝小小的争执了会儿,以每人分了一小碗而告终。
饭后,田兰去洗了碗,母子俩坐在炕上谈话。“娘,我今天给部队上打过电话了,部队有事,让我尽快回去。这婚礼我看还是尽快办吧。”张家栋和她娘商量。
“行,啥时候办都行,家里东西早就都备下了,再把猪杀了就成。你部队的事要紧,那咱明个杀猪,后天就把事办了,反正咱家没啥亲戚,村里人一块热闹热闹就行。”张寡妇一听儿子儿子主动提结婚,而且想要快点办就兴奋了起来,立马就想下炕去请人来杀猪。
张家栋拦住了她:“娘,村里会杀猪的把式多着呢,不急着请。咱先得定下过事情那天请谁掌勺,客人得请多少,一共摆几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