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争执
晚饭照例是摆在中窑,开了两桌,男人一桌,女人和孩子一桌。吃饭的时候润叶娘摸着狗蛋的头说:“吃饭的嘴巴是越来越多了,以前一张桌子就够,现在要两张桌子了,等这茬孩子长成了,怕是得预备三张桌子了。”
“这多好啊,人丁兴旺是兴家之兆。”田兰看润叶娘满脸喜气,跟着凑趣。
“既然知道,那还不趁柱子在家赶快怀上一个。小海下半年就能送到学校去了,孩子们都上学,我在家也没事,你到时候生上一个,我和你姐帮着照顾。”润叶娘贴心的说。
田兰也想要一个流着自己血脉的孩子,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去世的婆婆她也想生一个。
还没等田兰表决心,润叶先说话了:“田兰不是外人,你给她带孩子我不反对,可你也不能说自己闲得慌,催着人家怀娃娃吧。我这可是下半年生,到时候你不帮我带啊!”
“我倒是想带呢,你婆婆不是专管生孩子的大夫嘛。人早就说了:‘让润叶提前来县里,县里条件好,孩子生下来就在我那坐月子,我来带孩子,城里孩子就得有城里孩子的样。’”润叶娘学着向前妈的语气,末了还哼了一声。
田兰奇怪了,她不在的时候出事了?俩亲家干仗了?她用眼神询问姐姐,姐姐用眼神示意她过去,套着耳朵把前因后果给她讲了。
“哎呀,娘,人家上次就是那么一说,你还真放在心上啦。”润叶见她娘真的不高兴,撒起娇来“打从结婚,我和向前就住在咱家门上,婆婆有点意见也是正常的,看在向前和你未来大外孙子的份上,你就消消气嘛!”
前阵子润叶在上起来老是恶心干呕,一开始以为是肠胃不好就没在意,可过了好多天都是那样,润叶觉得不对,算算月经也迟到了好久,估摸着是怀孕了,又不敢确定,就回家问她娘和嫂子。
润叶娘和姐姐依据自己的经验,认为她应该是怀上了,润叶把消息告诉向前,向前高兴坏了,为了保险起见他带着润叶去县医院做了仔细的检查。向前妈就是县医院的妇产科主任,第一时间知道了儿媳妇怀孕的消息,也高兴的不得了。润叶他们回来后,她还趁着轮班休息的功夫带了大包小包来看他们。
那次来正好碰上润叶娘在收拾润叶在家时住的那孔窑,润叶娘好心说:“亲家,这是润叶做姑娘时候住的窑,我趁现在她月份还浅好好收拾收拾,将来给她坐月子用,你也来帮着看看。”
向前妈本来就因为儿子结婚后靠着丈母娘家住而不高兴,听润叶娘的意思,孙子生下还得在这住,心里就更不高兴了,当场说:“不用布置了,到时候让润叶到县里生孩子,我亲自给她接生,孩子生下来就让润叶在我那坐月子,孩子生下来也不用你们操心,我来带,这城里的孩子和乡下的孩子可不一样······”
润叶娘听着就不高兴了,心想:乡下孩子怎么了,我这两个孙子孙女不也被我带的壮壮实实、聪明伶俐,城里人有什么了不起,你城里挣工资的还没我儿子乡下烧砖的挣得多呢!
“润叶是我生的,女儿随娘,这月子里的口味什么的我熟,还是在这坐月子吧。到时候要是有什么短的、缺的,我让他哥谈生意的时候从地区、从省里带回来。”你县里条件好,那东西能好过地区,好过省里?润叶娘看不得向前妈瞧不起农村人的样,故意这样说。
两个老太太就这么为润叶在哪坐月子的事杠上了。
润叶想着他们结婚后就靠着娘家住,向前妈不仅没赚到一个儿媳妇,反倒是赔了个儿子,她现在怀了孩子,将来在向前家坐月子,让婆婆多亲近亲近孩子,也是一种弥补。就跟润叶娘说到时候在县里坐月子,润叶娘不高兴了,直说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只想着婆家不想着娘家。
这也是为什么最近润叶娘总是挑润叶的刺,润叶总是在她娘面前撒娇放懒的原因。田兰听了姐姐的叙述,不厚道的笑了:亲娘、婆婆都抢着要,这是甜蜜的负担啊,润叶你就受着吧!
女人们不喝酒吃得比男人快,吃完了也不撤桌子就在那坐着聊天,田兰趁机拿出了包袱,给大家分发礼品,乳制品补钙,对孕妇好,田兰特意多给了些奶粉、麦乳精给润叶。
晚上回家的路上,田兰还把润叶坐月子的事当新鲜事讲给张家栋听。
“咱娘没了等你怀孩子的时候,连个帮你坐月子的人都没有。”不知是近乡情怯还是月色撩人,张家栋有些忧伤。
田兰挽上他的胳膊:“没事的,我自己能行,到时候姐姐和婶子也会帮忙,你就别操心了,再说我现在不是还没动静呢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怀上。”
“我现在是大孩子了,等妈妈生弟弟妹妹的时候,我帮妈妈带。”小海拍着小胸脯说。
“是吗?小海真棒,那你是想要弟弟还是妹妹?”张家栋问小海。
他们带回来的东西给众人一分,剩下的就是两个人的几件换洗衣服,和给小海留下的吃的。张家栋拿着东西,田兰牵着小海的手走在他的右边,月光下小海只能看到他完好的右脸。
“弟弟妹妹都想要,我已经有猫蛋姐姐和狗蛋哥哥了,加上弟弟妹妹就凑齐了。”小海扳着手指说。
“凑齐什么?”田兰不解。
“兄弟姐妹啊!”小海忽闪着大眼睛,一脸天真无邪。
“弟弟妹妹都要啊,那我可要努力了,这刚受了伤,也不知道腰行不行。”张家栋开玩笑。
“去,当着孩子的面说什么呢!”田兰羞怒地拍了张家栋的后背一下。
三个人就这么一路笑闹着回到家,家里干干净净,显然姐姐提前来打扫过了,田兰进窑看见走之前被她收进炕柜的被子已经铺好在床上,摸一摸,还带着热乎气。
“姐姐真好,连被子都帮咱提前晒过了。”田兰回身对张家栋说,可是窑里只有小海和他们带回来的包。
“爸爸去奶奶的屋里了。”小海咬着大拇指说。
田兰把小海抱到炕上,“小海乖,在炕上坐会儿,妈妈烧水给你洗,洗完咱们好睡觉。”
从井里打了水,烧好,帮小海洗干净脱了衣服盖好被子。田兰自己也简单的洗了洗,然后披着衫子去了西窑。
张家栋站在窑里,仰头看着家里的那张大玻璃镜框。田兰握住他的手:“哥,想娘了?”
“嗯,想了。这些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好像是在咱家的院子里,你请人回来拍的?”张家栋的目光停留在那张只缺了他一个人的全家福上。
“那是过完年没几天的事,那会儿娘身子还行,她这辈子没拍过几张照片,我就请人回来拍了这些,想着以后也是个念想。拍了好多呢,这里头放不下,我专门买了本影集放着,回头咱拿出来慢慢看。”
“兰子,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在娘床头敬孝。娘走得时候还好吧?”张家栋眼眶带泪。
“挺好的,躺在炕上,跟我说着话就去了,就像睡着了一样,很安详,没有受苦。”田兰抚着张家栋的手安慰他。
“没受苦就好,娘活着受了一辈子的累了。”说着说着,张家栋就抱着田兰大哭起来。
丧母之痛,撕心裂肺,田兰像平时安慰小海那样,拍着他的背。
好一会儿,张家栋才缓过劲来,他帮田兰拢了拢衣服,说:“你先回去睡吧,我今天在这里陪娘。”
“你这刚出院,注意点自己的身子。”田兰担心的说
“我知道。”张家栋帮田兰把碎发夹在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