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2 / 2)

地上传来细微的玻璃碎裂声,太子妃抬眸,在见到来人之后目光忽而暗了下去,激愤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一下子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才动了动嘴角,企图能攒起一丝笑意:“殿下,你怎么……”

“回来了”三个字还未来得及吐出口,拓跋炎胤已然大步走到太子妃面前,眉目依旧酷冷,叫人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见他抬起手伸到太子妃面前,冷然道:“解药。”

在那一刻,太子妃骤然间就出离了愤怒。

这几日在宫里头望眼欲穿盼着他能回来,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好不容易见着了他,他却一张口就提跟那个狐狸精有关的事,他们见面不过寥寥数次,何以“郎情妾意”到这个地步?!更何况,就算他真的不喜欢她,可看在孩子即将出世的份上,就不能对她稍微温柔一点吗?

还是说,这些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为了那个狐狸精,他真的打算把她跟肚子里的孩子一起赶出皇宫?

想到这里,太子妃悲戚怨恨不能自制,痛到最浓,怒极反笑:“臣妾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解药。”

拓跋炎胤不多废话,重复了一遍那两个简单的字节,只沉沉加重了语调。

被拓跋炎胤那种阴沉而冷锐的目光注视着,太子妃有些承受不住,又忍不住哀戚地想,这大概是他们两个认识以来,这个男人头一次这样认真而专注地看她,不管他是曾经那个豪放爽朗的少年,还是如今这个深沉如渊的男人。

气氛沉默而压抑,两人对峙了良久,最后还是太子妃先沉不住气,冷艳的双眸中水光粼粼:“那都是镜月未雪的主意,臣妾原先也不知道她会下毒,所以解药一事,臣妾亦是无能为力。”

拓跋炎胤放软手,贴着太子妃的脸颊缓缓下滑,动作轻柔而冰冷:“就凭镜月未雪一个人,怎么可能搞到那种剧毒的‘尸水?’”

五指在触上太子妃的脖子时骤然收紧,掐得她几乎透不过起来。

太子妃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拓跋炎胤会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来,惊异得连挣扎都忘了,直到忍不住咳嗽起来:“你……我……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当年要不是她跳下湖救了不小心落水的他,恐怕他早就没命了!可是现在,他不仅不没有好好报答她,甚至还想要杀了她!

“说,解药在哪里?”拓跋炎胤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豹子一般凶煞的气息,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咬断人的喉咙。

“既然是‘尸、尸水’,又怎么可能会、会有解药?!”

这一刻,太子妃忽然觉得很想笑,很想大声地笑出来,原来她在他的眼里,什么都不是!枉她还自作多情,以为只要那个女人死了,拓跋炎胤迟早都会属于她,以为只要成为了太子妃,有朝一日必然会成为他的皇后,母仪天下。

看到一行清泪从太子妃的眼角缓缓流下,滴落到手背上,拓跋炎胤才缓缓松了手,神色却是因为拿不到解药而愈发幽暗。

“为什么?”太子妃抚着脖子趴在扶手上,浑身轻轻颤抖着,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在寒天地冻中瑟瑟发抖的可怜小猫,“为了她,你真的可以不顾我们曾经的情义,不顾……你自己的骨肉吗?”

“骨肉?”拓跋炎胤淡淡瞥了她一眼,神情冷漠,完全没有一丝将为人父的喜悦,“你真的以为,肚子里的孩子是本宫的?”

此言一出,太子妃当即如遭雷劈。

他说什么?!

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那又是谁的?!那天晚上,覆在她身上纵情掳掠的男人,不是他又会是谁?!他……他竟然这么对她……

“是,你是救过本宫一次,不过那都已经过去了,本宫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包括太子妃,甚至是皇后的位置,但……”拓跋炎胤目光酷寒,毫无任何温情,“也仅限于此。”

一个聪明的女人,应该懂得分寸,适可而止。

他并不讨厌太子妃,只可惜她太贪心,妄想能够掌控他,而这恰恰是身处后宫的女人所最忌讳的,也是帝王出身的他所最为厌恶的。

“本宫只提醒你一次,不要试图去伤害她,否则……本宫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生不如死?呵——

呆呆地看着拓跋炎胤的身影消失在门边,太子妃无力地瘫倒在地上,双眼无神,心若死灰。

还有什么比这残忍的真相更叫人生不如死的事情呢?那个她一心一意孕育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血脉,竟然,只是一个不知名的男人的孩子?!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天啊!快来人啊!娘娘流了好多血……!”

小丫鬟一进门就傻眼了,赶紧扑上去扶起昏厥在地的太子妃,一抓就是满手的血,当即吓得颤着嗓子大喊大叫。

拓跋炎胤没走多远,听到宫婢的叫声不由顿住了脚步,随即朝黑暗的墙角比了一个手势,漆黑的夜幕之下迅速闪过一道影子,夜猫一般跃进了太子妃所在的宫殿。

回到行宫,镜月未央还是毫无起色,拓跋炎胤从侍婢手里接过毛巾坐到床边,轻轻地帮她拭擦脸颊和脖子,动作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有些出乎意外,却又那样的……理所当然。

有时候,很多事情是没有公平可言的,尤其是感情这种东西。

就像镜月未央对柳浮玥的偏爱,就像拓跋炎胤对太子妃的无情,无关乎对错,也无从纠正改变,唯一能做的,就是说服自己面对这样的不公,接受这样的不平,否则,人只会在愈发旺盛的妒火里将自己焚毁殆尽。

一进门就看见拓跋炎胤坐在床头温柔地抚摸着镜月未央的眉眼,小银子先是一怒,下意识想要冲过去赶走那个男人,然而下一步却顿住了脚步,生生把心中的妒火忍了下来。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他喜欢镜月未央,喜欢到就算自己伤情至死,也不愿让她有一丁点儿的不高兴。

迈脚缓缓退了出去,小银子倚在走廊的柱子上,抬头望着云端那头的弯月,掏出一枚短笛轻轻吹奏了起来。

如果可以,那所有的不快与伤感,都让他一个人来承受就好。

他的央儿,为了那个国家,为了天下的百姓,已经受累太多,他又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而破坏了她的大计?

镜月的江山,有女君来守;而未央女君,就由他来保护纵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