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想不以为然,单手挡着:“别碰。”
沈少卿皱眉,她漫不经心地放下布单小心盖好,这才回头对他解释:“它怕脏。”
竟然还有人嫌弃他脏吗?
他瞥着她,脸色不虞。
她全当没看见,站了门口:“台屏也看过了,大公子还不回去吗?”
他更是恼怒,冷着脸不说话。
颜想倒也有耐性,对着他挑眉地等,半晌,才听见他说道:“剩下的你是要黄金,还是要白银还是银票?”
她愣了下,不由喜上眉梢:“不是还有四个多月吗?大公子准备付账了?”
他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你眼里还真的只有这些银钱,也好,这两万黄金权当买了少君一个死心。”
她无所谓地转身,垂下眼眸掩盖一切心思。
沈少卿缓缓走近,近得都能闻得到他身上熏香的味道,他的目光在她简单的发辫上面一扫而过,片刻的疑惑过后,他负起双手。
察觉到他正在看她,颜想抬眸。
“大公子还有事?”
“嗯,”他似是愉快,不知想起了什么来:“听说苏少遥不时来你这是吗?”
“哦,”她不否认,因为这是事实:“他总来,有时候就是喝点茶,说两句话,有时候就是在楼下坐一坐。”
“你觉得他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她实话实说:“这个人模样好,动作轻浮不好养。”
颜想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的犹豫,沈少卿看在眼底,静默片刻。
就在她已经打算关上门的时候,他忽然又转回身来。
“大公子?”
“这双面台屏我看着不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颜想你也许会成为京城一段传奇,但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的约定。一年之约时间所剩不多,索性就到太后寿诞吧。”
“什么意思?”她有点不明白:“提前结束?”
“嗯,”他点头:“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沈少卿走了之后,她将自己反锁在楼上,颜想坐在窗前,听着外面偶尔刮过的风声发呆。钱这个东西,果然不是随便就能拿到手的,他对她最后的要求,是要她亲手斩断沈少君的情根。
其实,这场交易原本应该没有输家,沈家如愿救回沈少君,现在他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一年的药浴已经到了期限。而颜想,不仅仅收获了两万黄金,她借助沈家展露了一手,如果运气好的话,定能成就一段传奇。
多亏了沈家。
她从架上取下自己闲空时候雕的自己,因为还没有完成上面没穿戴衣饰。
小小的玉人面目模糊,颜想伸手在她的脸上轻轻摩挲,尤还记得,沈少君对她温柔地笑,他想要个小小的她,眼睛忽然就湿润了起来。
她没想过会这样,她以为到了一年,全盘托出分道扬镳就是。谁曾想,沈少卿却故意透露沈苏两家的恩怨,意图明显,他说要她亲手斩断,可是,可是她如何做得出来!
沈少卿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颜想以为她会怒吼着对他说那两万黄金姑奶奶我不要了,我不干了!可是,她几次张口,却只说了一个好字,她知道,她心底非常明白,之所以能嫁入沈家的人不会是她,最主要的,是他觉得她不配。
起初到了京城,百姓们就议论纷纷,一个土商之女,如何配得上京城第一公子?
仅仅如此。
她捂住双眼,使劲揉着自己的脸,片刻之后就恢复了平静。颜想开始继续雕玉,她准备好工具开始碾磨,直到玉面晶莹温润。因为这小人的发辫也是她平常模样,光这发丝她就一直勾到了晚上,直到每丝头发都刻文都细如游丝,婉转流动,没有一点滞迹。
本来眼睛就不大好,这点活计一直到快要亮天才算完。
颜想连夜又缝制了小件的衣服,她照着镜子,发现自己毫无美意,没有任何的灵感。鬼使神差的,她在柜里翻了个底朝上,到底是找到件华丽一点的。
她穿了棉衣,却穿不进去了。
一点困意都没有,她脱了棉衣,只穿了罗裙。换了新装看着自己仍旧别扭,将长发披散开来,对着镜子一顿狂甩,忽然十分想哭。
可她哭不出来,就依照自己的模样缝制了小小的裙子给玉人穿上。
一夜无眠。
颜想重新梳起了发辫,她破天荒的竟然在梳妆台找到了个珠花戴在头上,拍了拍略白的脸,打开了房门。清早的寒气带着一丝刺骨迎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出门一直走就能到颜若的包子铺,她恍惚走了过去,看见姐姐正在端盘子,姐夫伸手给她捂着耳朵,两个人有说有笑地走进小小店内。她掂了掂碎银,大步走了过去。
很快,颜若就迎了出来:“颜想你怎么来啦?”
她笑笑:“回沈家一趟,路过就过来看看。”
姐姐上下瞄了一眼她的穿着,瞪她道:“天寒地冻的,怎么穿这么少?”
颜想全无感觉:“呵呵没事,给我包十个包子。”
叶之初已经听见了,他默默在屋内包好拿了出来递给她,颜想将碎银放在桌上,也不听姐姐呼喊,转头就走。她身上锦衣罗裙,大步走起来大有一种行云流水的感觉。
这个时间,沈少卿一定不在家里,她从大门走进,直奔沈少君的院落。扫雪的小厮见了她都有点惊讶,颜想抱着热乎乎的包子,不同于平日的随便,她柳肩细腰,妆容精致,简直换了一个人一样。
沈少君还未起身,他患病之后落了个习惯,那就是喜欢懒床。
晚上和少璃喝了点小酒,半夜才睡着,一早听说颜想回来了,更是不想起。小厮放置了炭炉,他听见轻轻的脚步声,歪着头看着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