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到那大石后头,她就看到了一个很大的——
麻烦。
“麻烦”是一名紫衣少年,惨白着脸,黑色的发丝凌乱地散在颊边被汗水浸了个透。他的左肩有伤,正往外溢着血,那血腥味就是这个。此时的他侧倒在大石后头,看上去奄奄一息,要是没人发现,不出半日定会归西。
——眉太细,唇太薄,鼻梁虽是挺,只可惜这鼻尖无肉,一看就是个短命相。
无卦摇了摇头,抬步就要离开——短命之人,救了又有何用。命中注定,他能活多久就多久。
“汪!”看她要走,小黑猛地窜到她前头,固执地与她对视。
“小黑乖。这人是个短命的,救了也白救。”无卦语重心长。
“汪!汪汪!”
“我那点三脚猫医术怕是救不了他,要是找医生,我看还没下到山下,他就死了。我们犯不着管这闲事。”说得真是句句在理啊。
“汪汪汪!”小黑继续看着她,毫不让步。而无卦竟然在它的倔强的眼中感觉到了一丝轻蔑?
……
……
好吧,再次被它打败了……
无卦回身向那个少年走去,“救就救。救不活,别怪我。”
“汪~~”
一路将那少年半拖半拽地弄回了家,无卦早已是满头大汗。
把人放到榻上,她便去了隔间翻药箱。
下山看病不方便,家里倒是各种药都备了点。自己打小跟着师父四处奔走,遇上小毛小病的也都是自己处理。这算是有点医术的吧……
她有些心虚:人本来就半死不活,被自己这么拖回来再加上治一治,会不会直接一命呜呼了。
拿好伤药,她就要去治那个短命的了。
他本就是短命相,应是活不过弱冠,自己这么一救会不会和上次李姨一样反而……
死了也不怪我,是他命中注定!
深吸口气,无卦径直走到榻边,直接拿剪子就绞了他上半身的衣裳。
左肩狰狞的伤口显露无遗,但好在还没见骨。伤口的颜色也很鲜艳。
嗯,没有中毒。这样看来,他昏厥大半是因失血或者累极了。
要先洗伤口。无卦将他被剪碎的衣裳直接垫在他的肩下,而后打开药酒就往那伤口淋去——好好冲冲,师父每次都是这么帮自己治的。
在酒淋到伤口的一瞬,少年猛地一抖,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无卦皱眉的脸庞。
那少年紧咬嘴唇,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这是……疼醒了?
意识到那道目光,无卦定定神,拧上了药酒,“伤口用酒洗才好得快。”
少年没有出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要撒药了,忍着点。”没待少年再次点头,无卦直接就将半瓶伤药快、狠、准地洒在了那伤口之上。
“嗯哼……”
少年发出了一声闷哼,看着她的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雾气,而后头一歪,再次昏了过去。
无卦伸手探了探:还好,还好,还有气。应该又疼晕过去了。
麻利地用棉布帮他包好了伤口,无卦自认为很体贴地赏了他一床被子:这冬日还是有点凉的。
处理好一切,已是午后,屋外刮起了大风,不出无卦所料,半刻之内暴雪来袭,这山林很快就变成了白色的一片。
无卦在屋内升起了炭火,小黑蜷在炭火边上暖和和地睡着。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那少年的呼吸突然急了起来。无卦走近一看,他脸色通红,分明是发热了。
这可不好办,现在暴雪是不可能下山找大夫的。无卦叹了口气,回身拧了条冰毛巾放在了他额头上,“麻烦,我可是尽力啦。”
那一夜,无卦几乎彻夜未眠,不时地帮他换毛巾、擦手心、用碗喂水,还将炭火尽量烧到了最热。
半夜的时候那少年终于发了汗,无卦面无表情地掀掉了那床被汗浸了的被子,皱眉看着床上还未醒来的少年。没有了被子,那少年有些怕冷地蜷了起来。
最后,无卦叹了口气又给他重新拿了条被子盖上:麻烦啊,果然是麻烦啊。
太阳升起,确定少年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后,无卦直接回了房间,关上门倒头就睡。
真是困死我了。
这一睡就睡到了大下午。最后她还是被小黑叫醒的。
嗯,它一定是饿了。
这是无卦的结论。
于是,她起床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