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苏很耐心地等在一边。
——最近她算卦算得越来越多了。
“不去。”这是无卦算完卦后的回答。
“那过段时日我们去花市赏牡丹可好?那时牡丹开得应是最好时节。”韩苏也不在意,又提出了另一个建议。
无卦摇头,“后院之中不是也有牡丹吗?等花开了,要赏花在院里就行了。”
韩苏声音低了下来,“那就算了吧……”
无卦听到他语气中的失望,很于心不忍。
可是……
她算过了……
无论去向何处,卦象对于韩苏——都是大凶。
现下只有这个风水不错的王爷府还算是个避祸之地。
她不能让他离开,也不想让他处于危险之境。
然而,有些事情,却是躲也躲不过的。
皇家春狩如期而至,所有适龄皇家子弟皆须参加,与天子齐乐。
二皇子韩苏也在名册之中。
春狩,从被封为祈王爷后韩苏每年都会参加,虽然从来不被重视,但也算是例行之事,不能不去。
这一日,韩苏再次来到听雨楼的时候,无卦直接领着他去到了后院潭水旁。
两人相对而坐在倚池放置的石凳上,中间的小桌还摆着无卦尚未收起的三枚铜钱。
韩苏这次特地带了杂记来看,想着无卦算她的卦,他好在一旁看书打发午后时间。
可是,今日的无卦很是不同,她并没有继续一个人安静地摆弄卦象,而是直接走到了韩苏面前,语气认真地说道,“不要去春狩。”
韩苏微微顿了一下,而后摇了摇头,“这怕是由不得我。”
无卦抿紧嘴唇,眉头渐渐拧了起来,缓缓吐出三个字,“去不得。”
听到她如此说话,韩苏心下明白了些什么,抬头看她,无奈地浅浅一笑,“逃一时又能如何?终日惶惶,不如顺其自然。”
无卦愕然——他竟已如此不顾了吗?明知道自己指的是什么,还偏要往那火坑里跳!
沉着声,她带着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怒气,一字一顿,“既然能逃一时,那必能逃下一时。”
韩苏苦笑了一下,“春狩,我是非去不可的。”
“难道重病之人也非去不可吗?”
“重病?”韩苏叹了口气,“装病是行不通……”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无卦面无表情地向自己伸出了手,而后狠狠一推……
他的身后正是那潭清澈的池水。
……
“哗啦——”
猝不及防,他被推了个正着,从坐着的石凳上直接跌入了潭水之中,冰冷的潭水瞬间将他包围。
水涌进他的口鼻,不习水性的他刹时被呛得喘不过气来。
寒凉刺骨,几乎冻住他的气息。
好在潭水不深,他扑腾了一会终在潭中站稳,咳了好一会才顺了气息。
站在岸上的无卦向他伸出了一只手,语气有些内疚与焦急,“快上来。”
感受着周身寒凉,韩苏浑身湿漉漉地站在潭水之中,一手撑着石阶,一手扶着胸口,抬眼看着她,嘴角一点点地裂开了笑容,“你可真下得了手。”
说完,他避开了无卦的手,自己撑着台阶跃了上来,“不要把你弄湿了。”
看着他如水中精灵般湿着黑发,脸色因寒冷而变得有些发白,无卦突然紧张了起来,刚才的果断凶狠全然不见,“你快去换件衣服。”
韩苏打了个喷嚏,笑着摇头,“不行,万一病不了,你可不是白忙活了。”
无卦一路推了他进了屋里,而后抱了自己的被子就往他身上盖,“你且等等,我去让徐管家拿衣服来。”
被无卦拉着匆忙赶到的徐管家见到韩苏湿成这般,真是吓得不轻。
韩苏不在意地说道,“我不小心跌湖里去了。”
当天夜里韩苏果然发起热来,如无卦想得那般得了重病去不了春狩了。
无卦知道,韩苏此世大劫必是死于非命,所以大病什么的绝不会要了他的命。尽管他现下生病,她看在眼里很是难过,但是和生病比起来,那春狩之行就如鬼门关一般。
她知道自己已然停不下来了,从一次次拒绝他出游的建议开始,从不让他去春狩开始,她,无卦,已经介入了他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