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居家(1 / 2)

流川一踏進家門,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那穿著白痴舊衣褲的男子抱著膝,半靠著落地窗,一頭及肩的紅髮亂翹著,頭顱歪向一邊,沈沈地睡著……鬆開的眉峰,微張的櫻唇……像是一隻收起利爪的大型野獸,露出一派毫無防備的模樣……可惜,這樣寧馨的畫面只維持了幾秒鐘—

在他反手關上門之後—即使他已用了極輕的力道,細微的碰撞聲響還是讓紅髮男子警覺地顫了顫眼簾,緩緩上掀……

甫睡醒的混沌籠罩著腦子,玦連眨了好幾次眼才終於想起自己身在何處,也再次在心中嘀咕著自己近來的嗜睡—昨晚一覺到中午還可以說是因為『操勞過度』,那現在是怎樣,曬太陽曬到暈過去?!實在太扯了!

他皺了皺眉,動了動因為姿勢不正確睡到痠麻的頸脖,然後~他看見了他……

靜靜地,站在門口玄關處,一瞬也不瞬地,望著他的男人……一身西裝筆挺像是剛下班的模樣,可那凝望著他的表情卻沒有下班時該有的放鬆,而是專注、深思……彷彿想要就這樣透視他的靈魂般。

一開始,他戰意滿滿地回視,卻在感受到那透過視線傳達過來的,越來越強烈的壓抑、痛苦、渴望……種種複雜的情緒之後,自己也覺得十分不恥地調開了視線。心臟不知為何跳得飛快,挾帶著一種彷彿要窒息的擰痛感……果然只要有這傢伙在,他就渾身不舒服。他再次似是而非地下了這個結論。

黑眸因那刻意轉開的金眸而隱隱地閃過一抹微光,但流川沒說什麼,只同樣靜靜地調開目光,望向餐桌上那數道明顯乏人問津的菜餚—是他特意派人準備好的午餐。

以前老是叨唸著他不要睡在落地窗前,不要三餐不正常的人現在倒是自己把原則都給違背光了啊……啊啊~錯了,這人……並不是他的白痴呢~他又開始不受控制地,把白痴的一言一行,強套到對方的身上去了,真是……無可救藥……

幾不可聞地嗤笑了聲,他放下公事包,脫去西裝外套,鬆開領帶,捲起襯衫袖子,然後,在那雙調轉回來的金色眼眸戒備的注視下,慢條斯理地踱進廚房中。

紅髮男子的表情由原本的緊繃,慢慢地轉化為疑惑—他愣愣地望著男人高大的背影,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廚房的入口,然後~自那方向傳來了規律的切菜聲,油花輕柔的嗶啵聲……再然後,屬於熱騰騰菜餚的香氣瀰漫了整個屋子……紮實的,溫暖的,令人心安的香氣。

他……是在…做菜?!!!

在他察覺之前,他已經搖搖晃晃(抱膝坐太久雙腿還在發麻)地站起身,無意識地朝廚房走去……他在廚房入口停住腳步,愣愣地望著那男人在裡頭動作俐落地忙碌著……心跳得越來越快,開始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錯覺;腦子裡迅速地掠過一些像光影似的畫面,可速度太快了,他壓根兒分辨不清~

他這是怎麼了?!他抓著自己胸前的衣物,疑惑地問著自己。不過就是一個男人下廚做菜罷了,他為什麼會覺得~心口這麼痛,眼眶這麼燙,這麼這麼的……心慌……甚至想……哭???

不不不~玦你聽好了,你要是真的為這種事哭出來的話,我絕對不會饒過你的,封神也不會,全冥門都會因此看不起你~聽清楚了沒!

不可能的……他這兩年來不管受再艱苦的訓練都沒掉過一滴眼淚,就連瑕都還曾經調侃地問他是不是有乾眼症,怎麼可能為了這傢伙就……?!!!他一面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一面半仰起下巴,瞪大了眼,努力地風乾眼眶裡的澀意。

流川端著瓷盤轉過身時,看到的就是對方這副古怪的表情。劍眉揚了揚,他對於自己總是輕易地會被對方過於人性化的表情所觸動感到些許不悅,但他依舊維持著平然的一零一號表情,端著盤子與那不斷做著怪表情的傢伙錯身而過。

「吃飯了。」

玦停下了眨眼的動作,半轉過頭,望著那走向餐桌的男人,還有他手中那盤冒著熱氣的菜餚,忽然發覺自己那雙原本足以堅定地握著劍的手,隱隱抖顫了起來……

相對兩無語的一頓晚餐,一個慢條斯理,細嚼慢嚥;一個則是像餓了好幾輩子一樣,風捲殘雲,狼吞虎嚥,甚至好幾次,黑髮男子伸出的筷子所要瞄準的菜全都被他快手快腳地挾了去。

流川靜靜地,將對方粗率的吃相看在眼底,腦中重疊的卻是另一個,同樣粗莽不文,大剌剌的男人。

填飽肚子之後,玦再度愣愣地望著對方『居家』地收拾了所有碗碟,拿到廚房的洗碗機去清洗,而後~踏進了浴室—

就是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