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孩一脸沮丧,淼淼心情有些复杂:“挺、挺好的,至少等你们搬出去后,你们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你也不必一直顶着陆期的身份和她说话了。”能以陆语的身份得到母亲的宠爱,这一点或许比陆晟幸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陆语垂眸,似乎很不愿意提起要离开皇宫的事。
淼淼不知该如何安慰他,犹豫许久后叹了声气,蹲下微微仰视的盯着他的眼睛:“陆语,你是个大孩子了知道吗?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就不要消极的去对待它,不要让我操心好吗?”
陆语看着她的眼睛久久不能言,最后哽咽道:“可是我有些怕。”
“不要怕,有我呢,若是后悔了,回来就是,”淼淼心里有些难受,“如果你实在担心,可以带着李萌萌和大腚一起走,或许他们更喜欢宫外自由的生活。”虽然这自由是相对的,可总比整日待在含芷宫要快活。
不料陆语听完抗拒的后退,激烈的摇头道:“不要他们!”
“陆语……”淼淼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
陆语沉默一瞬,低头道:“他们在宫里已经习惯了,出去恐怕也不会比现在好,我先走了。”说罢头也不回的朝向晨宫跑去。
淼淼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扭头问跟在身边的翠儿:“你有没有觉得他似乎有些不对?”
“奴婢觉得没什么不对呀,宫里的确是更安逸些,否则人人都要留在宫里做什么,陆语小主子或许就是明白了这一点,所以才不想让他们一起离开的。”翠儿认真答道。
淼淼若有所思的盯着陆语消失的地方,隐隐觉得似乎没那么简单,可要她说到底怎么了,她却是说不上来的。
“罢了,左右皇上也会派人盯着他们,若是他真有什么事,想来宫里也会最快知道。”淼淼叹了声气,离开时只觉得自己心情更沉重了,来之前那点轻快彻底被陆语的反常给磨没了。
这边陆语匆匆逃走了,本想直接进向晨宫的,可想到贤妃方才说过的话,犹豫一下后在宫门前坐了下来,太医从屋里出来时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直接从他身旁走过了。
向晨宫地处皇宫极西的位置,是整个皇宫最为偏僻的地方,太医离开后,门前的小道上再也没有什么往来的人,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陆语一个,瘦瘦小小的倚在门上,好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
陆语坐在门前静静的看着天空,等最大的那朵云划过头顶,这才起身慢吞吞往殿内走去,刚一进门便听到贤妃淡淡问道:“跟她说了吗?”
“……没有。”陆语低声道。
贤妃看了他一眼,眼底满是轻蔑:“可是面皮薄开不了口?”
陆语抿唇不语。
贤妃嗤笑一声:“当真是个废物,和你皇兄比差远了,这般下去如何能为他报仇?”
“我不认识他,为何要给他报仇,我只有一个皇兄,那就是陆晟……”
他的话还未说完,药碗便擦着他的脸砸到了地上,砰的一声阻断了他下面所有的话。陆语面无表情的往后小退一步,擦了擦脸上的汤水问:“这是太医亲自给您煎的药,就这么砸了可惜了。”
贤妃厌恶的看了地上碎裂的汤药碗一眼:“如今整个皇宫都被那个不祥之人控制了,他手下的太医开药本宫如何敢喝。”
陆语垂眸:“那等咱们搬出去后,我去城中给你找大夫。”
“本宫不会离开皇宫,”贤妃冷着脸看着他,“本宫死都不会离开皇宫,要走的应该是陆晟,而非本宫。”
陆语不说话了,许久后淡淡道:“他是皇上。”
“若不是他做出那些恶事,如今的皇上应该是本宫的期儿,”贤妃说完停了一瞬,冷漠的别开脸,“也或者是你,但绝对不该是那个弑父囚母还杀了自己兄弟的恶人。”
陆语心里很是反感她说这些,可是想到前一日自己反驳她让她神智再次不清的事,他生生忍下顶嘴的想法。
贤妃在宫里这么多年,最擅长的便是察言观色,如今一看陆语的表情,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当即恼怒起来:“你怎么这么没出息,他陆晟像养条狗一般养着你,你便忘了弑父杀兄之恨了?你给本宫过来!”
陆语手指轻颤一下,本不想靠近她,可是看到她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后,还是乖乖的走到床边跪下。
“手伸出来。”
陆语咬着下嘴唇将右手伸出,捋起袖子便看到小孩子嫩白的皮肤一道道的红印,其中几条红印皮都破了,露出红牙牙的肉来。
贤妃一手抓住他的手指,另一只手从枕头下拿出几根筷子,毫不留情的朝他胳膊上敲去。一筷子下去时,陆语的手猛地一缩,可还是被她死死拉住。见他反抗,贤妃更加恼怒,更加凶狠的去打他。
本就受伤的手腕瞬间更加红了,有几处甚至开始流血,而陆语在最初的煎熬后,终于恢复了麻木的神情。
贤妃发泄够了,看着他惨不忍睹的手腕顿了一下,终于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枕着他的额头失声痛哭起来。
“都是母后不好,都是母后不好,若母后当初生下陆晟就将他掐死,期儿也就不会死,你更不会受他挑拨跟母后这般生疏……”
贤妃凄厉的哭声刺激着陆语的耳膜,叫他十分的不舒服,可他还是轻轻拍着贤妃的背安抚她,直到她哭完放开自己。
“母后当年生你时,你父皇已经被陆晟杀了,若不是母后拼死抵抗,你当时便被陆晟丢出去填井了,若不是陆晟,我们母子也不会分离这么多年,所以母后不是非要你给你皇兄报仇,只是想让你夺回你的一切,明白吗?”贤妃哀哀的看着陆语,依然漂亮的眼睛早已失了风情。
贤妃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叹了声气:“母后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如今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了,难不成母后会害你不成,所以一定要听话,懂吗?”
陆语沉默许久,最终还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贤妃松了口气,爱怜的摸着他的头:“所以你下面该怎么做?”
“……找皇后,先想办法让我们留在宫里。”陆语低声答道。
贤妃脸上浮起一点笑意:“乖孩子,本宫当初生你时,便觉得你定然是个省心的孩子,若是当初没有陆晟,或许本宫便能看着你长大了。”
陆语看了她一眼,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又找人给她熬了一碗药端了过来,贤妃端着药碗恳切的看着他:“一定要留在宫里,才有机会夺权,明白吗?”
“懂得了,您吃药。”陆语道。
贤妃点了点头,一口气将药给喝了,陆语给她拿了些蜜饯过来,她摆了摆手拒绝道:“不必了,你快去找那个女人,叫她去跟陆晟求情。”
“……好。”陆语沉默一瞬,最终点了点头离开了。
他一走,贤妃便跑到外头花坛前,哇了一声将嘴里的药吐了出来,吐完找水漱了漱口,面上一片冷凝之色。
陆语从向晨宫出来后,并未如答应贤妃的那般去找淼淼,而是径直去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大臣已经离开,只剩下陆晟在百无聊赖的坐在那里看奏折,余光看到周秀出去后,他迅速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等周秀再回来时立刻问:“是不是皇后找朕?”
周秀顿了一下,顶着他期待的目光为难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