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1 / 2)

我正在慎重考虑之际,小春燕用折扇敲着我的下巴,顺便端起我的脸,让我看向他。

他道,“至于那十万两,我帮你还给他。他在云安与皇城之间来往,你难得才见到他一面,倒不如每日来见我,还给我。方便太多,不是吗?”

我觉得他的逻辑很好,一切都甚是有理。

似乎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但景弦还什么都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事了,什么时候回来接我?我又要如何与他开口说这件事,才能让彼此都不那么尴尬。

小春燕握着我的手,吩咐手下的人去为我安排房间,就在他住的那间院子里。房间临着梅花林,开窗开门都能看见。那年的朱砂梅还在,一年一度盛开。

只是轮换了新骨,被风一拂,艳砂摇曳生姿,像是在对我笑。

我能感觉到,它再次见到我是充满了喜悦的。

我转头看向小春燕,他也正望着梅花笑。

“你这么喜欢梅花吗?”我试着在回忆中寻找出他当年爱极了梅花的蛛丝马迹,“我还记得,十年前那天晚上,你从我手里要走了那一大簇红梅。我递给你的时候,你也是这么笑的。”

第23章 你在我心中足够好

梅花气寒,暗香浮动。我盯着怀里那一大簇红梅,问小春燕什么叫做“起头重,落脚轻”?

小春燕故作深沉通透的模样,对我道,“等你心灰意冷的时候就知道了。”我料想那将是个悲伤的故事。后来的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而今我只是拼命抑制住了自己问“什么叫做‘心灰意冷’”的冲动。

他还坐在石狮子旁的台阶上,手臂撑在身后,一条修长的腿耷拉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上,翘得活脱脱个二世祖。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他没有要起来的意思,我便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正是解语楼的嫖客往来最多的时候,我抱着一大簇红梅,与他同坐街边望着过往的行人。他们的身上像揣着灯火,走来走去时一闪一闪地,背景也是明明灭灭的虚影。

我们年纪更小一些的时候常这样一起放空自己望着别人。那时是因为每日除了要饭之外,实在闲来无事。如今则是因为心里有事,放空自己会让心里好受些。

“小姑娘,你这朱砂梅怎么卖?”

有些突然。不,实在太突然。

我深切明白,上天这是断了我的情路之后还给我了一条财路,不似往常将两条路都断得整整齐齐,今日它公平得令我惊喜。

我慢吞吞地抬起头,还挂着一行鼻涕。有一只手从侧旁伸过来,将我的鼻涕抹了去。

我顺着那只退回的手移动视线,堪堪看见小春燕正勾着唇朝我笑,他眼角一剪燕尾上挑着,是眉眼弯弯的模样。

我瞧他将我的鼻涕随意揩在他的衣角,然后对我道,“傻愣着做什么,人家问你梅花怎么卖。”

眼前是一位妇人,举手投足都是清贵从容的气度。此时她正淡笑着瞧我,模样与花神娘娘瞧我时像极了。

她手里牵着一个与我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小姑娘生得玉雪可爱,反正我只在画中见过这样的。

我盯着小姑娘发间精致的玉簪,随即又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布条,心生艳羡。

信誓旦旦地说“红梅要送给心上人”的是我,我本想硬气一些说不卖,可没钱这个事实使我压根儿硬气不起来。更何况,心上人他不要我的红梅。

这是我偷来的,我也不好意思卖她太贵。

一文钱一枝应当差不多,可一文钱只够买一个小烧饼,只够一个人吃,小春燕陪我忙了这大晚上,我总不好意思用半个烧饼就打发了他。

磨蹭了好半晌,我伸出两根手指,缩着脑袋等妇人回答。

“只要二两银子吗?”妇人淡笑着反问。

我微睁大双眼,开合双唇望着她们。口中什么都没有,却委实噎了一噎。上天,以后有什么事您只需要吱一声,我一定给您办得妥妥当当。

“您是说,全都要吗?”我不太确定地问道。

“我是说,一枝。”那妇人浅笑道,“我只要一枝便足矣。”

这年头是不是除了我和小春燕之外,大家都很有钱?

我咽了下口水,老实回道,“要不,我把手里的红梅都给您罢……二两银子您让我搬棵梅树来都没问题了。”

那位玉雪可爱的小姑娘“噗嗤”轻笑了一声,笑得我有些尴尬。

妇人也被我傻乎乎的模样逗笑,对我解释道,“幽香过盛,便不稀罕了。这世间之事,恰如其分最好。”

她这句话文绉绉的,我不太懂。但她给了我足足二两银子,她说什么就是什么罢。我就是这么肤浅一个人。

“那,您挑一枝。”我将大簇红梅捧到妇人的面前,要她亲自挑选。

妇人示意身边的小姑娘替她挑选,她自己却与我闲聊起来,“这么冷的天,你们坐在门前做什么?”

我很耿直,“发呆。”

小春燕悠悠看我一眼,回答道,“陪她发呆。”

“倒是有趣。”妇人轻笑,“你们可方便将姓名告知于我?作为交换,我也将姓名告诉你们。”

“我叫花官。就是小花的花,大官的官。”我解释得生动形象。

小春燕在我身侧笑了声,敛起笑,对妇人道,“她的名字是我取的。”却没说他的名字。

“你与我的小侍女倒是有缘。她名蕊官。”妇人的眉眼清亮,瞧了一眼仍在挑选梅花的姑娘,又对我道,“我姓容,表字青野。旁人唤我容先生,你若觉得顺口,便也这般唤我罢。”

我瞧小春燕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陡然拉住我的胳膊,望着面前的妇人怔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