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 / 2)

“……”我一噎,默然摇头。不明白他为何角度这般刁钻地问我他在我心目中男人不男人的定位。

其实我有点界限不明:怎么才算作男人?怎么又算作娘娘腔?

小春燕那样的应该是娘娘腔罢。总和我这样的姑娘家玩。

景弦这样不喜欢和我玩的应该很男子气概了。

“嗯……你在我心目中很男人的。但我还是想要你帮我缝补衣裳。”我睁着一双眼睛认认真真告诉他。

并得到了他的拒绝。

我觉得他似乎有点生气。好罢,我总是莫名其妙惹他生气,还得不到合理的解释。这让我一颗小甜心皱巴巴地。

至今我也还是不明白他在床上藏了什么,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帮我缝补衣裳。

就像此时此刻,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他的腰间摸出针线包一样。莫名其妙。他看着也不像娘娘腔啊……他这六年究竟如何被他的妻子调教出来的。

上天,我好想学。

第39章 便只应记得我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相信,我粗略瞟了一眼,他的针线包里竟有三种颜色的线。

原本我与他临着出门,酸秀才分与我们许多土产,他拎了满手。这般幽暗无光的地方,我见酸秀才生一回火实在不大方便,伸手摸进景弦的腰包拿他所说的火折子时,还是满心悲凉的。且彼时我尚且沉浸在与酸秀才重逢的伤感之中。

如今再想悲伤回去也不是什么容易事了。气氛有些许尴尬。对于他一个大男人随身携带针线包这件事,我持有的态度是沉默。沉默着想他是不是如他自己当年所言变成了个娘娘腔。

当然了,我宁愿相信他还是个正常的男人,这一切都源自于他妻子的调教。

他妻子对他的调教总是随时随地给我惊喜。

默了片刻,我慢吞吞地将针线包给他塞回腰间。

在他炯炯的目光下,我眼也不眨地望着他,字斟句酌后措好了辞,“……挺好的。”上天,我就只能措出这个水平的辞了吗。是否好歹多客套一句“黛青颜色的线更好看”云云。

他错愕地凝视着我,似是没有料到我看到针线包后会是这个反应。我也料不到他为何在我作出反应后错愕。好像他携带针线包是什么理所应当的事情一样。

顺利地摸出火折子,酸秀才没有推脱,只是看我与他的眼神像是欲言又止。最终也只是淡笑着说了一句,“顺心走。”

他当年,应当是没有顺心走。

沉默地走在雪中,他撑起从酸秀才那里拿走的花伞,遮住绵绵絮雪,与我并肩。

我其实很想问问他,他的妻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让他这样一个当年在我险些跪地苦求下依旧不愿意高抬贵手帮我缝衣的人,变成了行走的针线包。

倘若可以,适当时机的时候能不能也让我开一下眼界?毕竟我很难想象,如今心机深沉的景大人如我敏敏姐姐一般贤惠温柔地缝补衣裳该是什么神仙场景。

我稍抬眸觑他,他此时面沉如霜。我便忍住了这个请求。

此时夕阳正盛,我才觉得身体舒适些。不知觉间我们竟在酸秀才那间屋子里待了整个下午。那样阴暗潮湿的地方令我气闷窒息,我却觉得他待得十分从容。仿佛曾经也这般习惯过,或是一直这样习惯着。

他一手拎满花生坚果,一手打着伞,我伸手想分担一些,被他避开了。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阵阵狗吠,在苍茫的雪中显得尤为奸恶。果然就在我们拐过墙角时看到了滴着口水龇着獠牙的它。棕黑色的毛湿哒哒地沾住雪水,它凶狠地撕咬着脚边一块白布。

记忆里不那么深处的恐惧猛地被弢弢的犬吠声勾起,我承认我现在也有些想要尿裤子。幸好当年他尿床的时候我没有嫌弃过他,否则今日还不知道是谁笑话谁。

景弦皱起眉,“别怕,我们走快些就好。”我也是这么想的,可腿脚它正发着抖不大听我使唤。

脚腕被咬过那处隐隐有些发痒,我甚至想就地蹲下将自己蜷缩成团好好挠上一挠,挠得血肉模糊才好舒缓我心底强烈的痒意。

那条狗没有给我缓过腿脚走快些的时间,甚至没给我蹲下的时间,嗷嗷地像是口水和獠牙在叫,和着大雪一起朝我冲来。

它朝我疯跑过来那刻,我惊慌呼救,只敢抓起地上的雪团拼命打它。我怕不是天生一副招狗体质,想来上辈子应当十恶不赦,今生才落得个被狗追着咬的下场!

当我眼前晃过棕黑色的狗影时,我的人已经跌坐在地上,那条狗咬住我的衣袖后不知怎么就在半空中拐了弯。我拼命扯出衣袖将自己团缩在一起,蹬着腿向后疾退。耳边是窸窣的颗粒掉落声。

刀光折了下我的眼,瞬间埋入吠犬的口中。

我伸掌向后一撑,被手压住的花生也惊得我浑身一抖。生怕身后还有一只狗!赶忙回头看了一眼!没有、没有……幸好没有。花神娘娘还是很仗义的,隔几年来那么一条磨练磨练我的心智就好。

不知道是不是我听错,一声惨烈的呜咽和着雪风砸向我。

当我再次转头看过去时,景弦的手臂已成血红。他的手穿进吠犬的口,那把刀的刀尖从野狗的颈背穿出来。第一刀毙命。他抽出手后又利落地割断了它的咽喉,没有丝毫犹豫,我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血水浸透他素白的袖,也流淌在雪地中,格外鲜艳。

“有没有伤到哪里?”他将匕首插在雪中,蹲身在我面前急问。

我摇头,直愣愣地盯紧被分割的野狗。脑子里威风的记忆好似被换洗了一番。雪中鲜红的确比记忆中的灰雨湿地更令人印象深刻。

好半晌,我才转圜视线,垂眸看着他的手臂,“你……”

“我也没受伤。”他抬起我的手臂,我痛得一惊,原是那晚被包扎的割伤裂开了,渗出血意。袖子的缝角处也被咬开了线。这件衣裙还是六年前随容先生离开时她赠我的,意义重大。

当然,我的确也为我的买不起新衣裳的贫穷寻了个合理的解释。唯有回去换上仅有的一件换洗衣裳,将这件认认真真地缝补牢实可解我无衣可穿的尴尬。

不做乞丐六年,我再次体验到了没钱寸步难行的感觉。

“你还有换洗的衣裳吗?”他一边捡洒落的坚果,一边问我。

我笃定点头,“有一件。”

他微蹙起眉,我料他险些就要将“为何惨成这样”脱口而出,硬生生憋下了,待捡完坚果才对我道,“我那里刚好有几件,明日给你送来。”

刚好?他在说什么?他在云安的府邸里存着女装?他放置女装做什么?不,我不能这么想。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一直很男人的。我应笃定是他夫人的,否则按照我的想法来的话,未免太过惊悚。

“我第一个月的银子尚且没有拿到手,你好歹等我还上一点,让我心里有个安慰之后再让我继续烧钱欠债。否则,”我抓着头发,费解道,“我入、入不敷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