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骗自己骗的久了,难道真以为顾皇后是个温柔善良,无辜天真的小可怜?
容妃勾唇,嘲讽一笑。
不久之后,三省六部除顾问安外,八位长官齐聚一堂,全都跪在皇帝跟前,等待他吩咐。
皇帝咳嗽一声,轻声道:“朕决定立四皇子为储君,诸位爱卿意下如何?”
“这……陛下,四殿下年幼,还望您三思而后行。”年迈的中书令低头叩首,“陛下春秋鼎盛,本不需如此着急。”
“太医说,朕没有多少时日了。”具体多久,他却没有透露,只淡淡开口,“若不早些定下国事 ,只怕朕百年后国政不稳。”
“陛下……”中书令豁然抬头,“您春秋鼎盛,何出此言……”
“行了,朕不想听这些话!”皇帝喝了一声,冷声道,“朕意欲册立四皇子为储君,你们都说说,此事是否可行……”
众臣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年老的中书令,抖了抖他花白的胡须,低声道:“陛下,国赖长君。四殿下年幼,皇后娘娘又执政多年,母壮子弱,必生祸患。”
“再者,亲生母子尚且如此,何况四殿下并非皇后娘娘亲生,只怕……”中书令声音变得很低,“届时,臣等可能无法与皇后娘娘相抗衡。”
不是可能,而是一定无法与皇后相抗衡。
顾皇后根基深厚,这八个人也不是全然知根知底的,说不定里头哪一个就是顾皇后的爪牙。
到时候凭他们想跟手握大权的皇后争斗,倒不如趁早告老还乡。
皇帝闭了闭眼:“照你们的说法,四皇子不能为储君,二皇子母妃做了天怒人怨的事儿他也不成,三皇子不能生育,自然没有为君的资格。”
“那朕这大好河山,竟是后继无人了?”
“陛下,还有……大殿下……”
中书令战战兢兢,叩首道,“大殿下已是弱冠之年,又迎娶尚书令之女为妻,若他为新君,说动尚书令站在他这边,皇后娘娘孤立无援,朝局自然稳固。”
皇帝大怒,想要发火,然而一抬头,就瞧见中书令后脑上一缕白发,颤颤巍巍,可怜的紧。
他那点怒火发不出来,只深深吸了一口气,斩钉截铁道:“谢延生母卑微,他不行!”
“还望陛下以国事为重!”中书令诚恳劝说着他,“陛下,大殿下早已记在皇后娘娘名下,就是皇后娘娘的儿子,与那卑微戏子无关。”
“如今他是陛下长子,又算得上是陛下嫡子,为何不能为储君?只要陛下不提,我们不提,天下之间几人知晓大殿下的身份?”
“你们是要气死朕不成?”
“臣一片忠心,全为了江山社稷考虑。”中书令深深下拜,“恳请陛下以国事为重。”
他后面跟着的七个人,一同叩拜,异口同声道:“求陛下以国事为重。”
振聋发聩的请求声,一字不漏钻入皇帝耳中,令他满心不悦,深深喘着粗气,怒道:“都给朕滚!”
谢延!又是谢延!
这一个个的,都故意与他作对,难道这宫里头就只有一个谢延吗?他就是死了,也绝不将江山留给谢延。
绝不!
皇帝满心的戾气,胸口起伏不定,可见是气狠了。
容妃冷眼瞧了片刻,慌忙上前轻抚着他的胸口,“陛下,您快别生气了,这事儿慢慢商量,不急于一时。”
她朝着几位大臣使了个眼色,中书令闻弦歌而知雅意,低头道:“陛下息怒。”
皇帝怒而击案,“朕问你们,若四皇子为新君,你们有没有那个决心,替他守住这个江山社稷!”
“臣有决心!”中书令扬声道,一派中正正直,“臣誓死效忠新皇,绝无二心!”
皇帝松了口气。
然而这口气刚送下午,中书令蓦然泄气,无奈道:“臣有心,却只怕有心无力,届时无颜面对陛下。”
皇帝气得脑袋发昏,指着他怒道:“你……”
他真是上辈子做的孽,此生才遇见这样的臣子,一字一句,铁了心要气死他!
皇帝恨恨道:“除却立谢延为君,便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若陛下好生保养,再活三四年,等四殿下十五六岁长成大人,臣等就算拼了命也要保他登基。然而如今他年幼若此,实在变数太大,还望陛下三思。”
言外之意,要么皇帝再多活几年,要么就老老实实册封谢延为储君。
他没有别的选择。
皇帝便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慢慢开口,“若是朕令皇后殉葬,诏令顾命大臣扶持新君,你们有几分把我……”
“这……”中书令迟疑了。
然而他身后的吏部尚书心直口快,直接开口:“皇后娘娘的权势,何止是她一人。只要尚书令活一日,幼主的皇位就不可能稳固。”
皇帝可以杀了顾问安,可是他敢吗?
顾皇后久居深宫,在民间并没有多少声望,顾问安却不同,他凡事亲力亲为,救灾救民,声望极高。
若杀了他,不等新君继位,这天下就得生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