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皇后直起腰身,温柔道:“陛下病重不能人言,接下来的事情只能让本宫做主,兄长,你把谢慎杀了,再将事情与宫中诸人解释清楚,就放了吧。”
顾问安点头。
兄妹两个刺激完皇帝,没有留情,转身离去。这偌大的宫殿,又变得空空荡荡,寂静无声。
冷寂安静的宫殿,像是坟场。
容妃从一旁偏殿走出来,远远看着顾问安和顾皇后,闭了闭眼,下定决心冲上去,扑到顾皇后跟前:“皇后娘娘,妾身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娘娘答应。”
顾皇后怔然,低头看她:“你说吧。”
“妾想要出宫。”容妃咬着下唇,直起腰身,轻声道:“妾本有个相爱的未婚夫,若皇后娘娘愿意成全我们,我可以助娘娘一臂之力。”
容妃脸上闪过一丝坚决:“臣妾是宫中最年轻最漂亮的妃子,若是我说三殿下轻薄于我,我不堪受辱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想来娘娘的计策,会更加可信。”
她年轻漂亮的脸颊,此刻格外坚毅。
顾皇后笑了笑,“我不敢相信你,万一你反口呢?”
容妃垂眸,拔下头上的簪子,当着二人的面,狠狠的、狠狠的戳到脸上,尖利的簪子划破脸颊,留下一道极深的伤疤,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
俏丽的脸庞,霎时变得血肉模胡。
顾皇后骇地后退一步,抓着顾问安的衣袖,慌道:“哥哥……”
顾问安没什么反应,拍拍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男人大多爱美色,你成了这副样子,只怕他会变心。”
容妃苦笑:“若他真的变心了,那我这辈子便再没有遗憾。”她叩首,诚恳道:“尚书令大人,还请您答应妾的请求。”
她看着顾皇后时,有一点羡慕,羡慕她到了这个岁数,还有兄长可以依靠。不像她,父母双全,兄弟好些个,却没有一个能做她的依靠。
她这一生,除了心爱的男子,本就没什么值得留恋的。
若是不能和他在一起,那么纵然是死,也要死在他身边。
顾问安沉吟片刻,倏忽一笑:“我答应你。”
他低头看着容妃,温和道:“我并不需要你,可我想赌一把。我想看看,这世上的真情,会不会真的比命更重要。”
容妃没有多说,眉目坚定:“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顾问安没多说,和顾皇后一起去朝堂上面见百官。
这日的兵乱来的快,结束的更快。
京城中百官知晓,结伴入宫时,便已经结束了,他们唯一看到的,便是魏家三郎扶着带血的长剑,立在朝堂上的背影。
顾皇后病容憔悴,看着遭了大罪,扶着太监的手,脚步无力地走出来,顾问安跟在身后,神色寒凉
顾皇后没有力气说话,便由顾问安向众人解释。
“三殿下奉诏入宫,却不思恩德,意图毒杀陛下和皇后娘娘,另携带郑妃生前部署的宫人,意图逼宫造反。幸而皇后娘娘及时派人送信给本官,本官求的魏将军发兵,这才没让他奸计得逞。”
“只可惜……”顾问安深深叹息一声,摇头不语。
“陛、陛下可好?”中书令战战兢兢开口,“陛下本就重病,如今……可好?”
“陛下性命无碍。”顾问安叹息一声,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哀伤不已,“只是中风瘫痪,不良于行,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顿时,朝上恸哭一片。
其中几分真心其中假意,却没有人猜得到。
待到众人哭声渐停,顾问安才继续道:“陛下中风时,唯容妃娘娘侍奉在侧,有话嘱咐容妃娘娘,此刻还得娘娘本人宣告。”
皇帝生病这些日子,一直是容妃照顾的,顾问安这话,众人倒没有疑问。
容妃从后头出来,一露面,便使得所有人都惊骇不已地看着她。
她那张俏脸,此刻有一道长长的疤痕,又恐怖又难看,令人心惊胆战。
容妃站在顾皇后身侧,声音哀凉:“陛下发病之前,让本宫传达口谕,册立淮南王为储君,待平乱后登基为新君。”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轻声道:“谢慎轻薄本宫,本宫拼死都未能护住清白之身,他已被陛下贬为庶人。”
容妃环顾四周:“陛下的口谕,唯有这么多,本宫已说完了。”
中书令当即提出质疑:“容妃娘娘有证据吗?只凭娘娘一面之词,臣等很难相信。”
容妃满脸的哀莫大于心死,不咸不淡怼他:“你爱信不信,有问题就去问陛下吧,问我做什么?”
她语气漠然,目光落在一旁的盘龙柱上,悠悠然开口:“也罢,本宫身子脏了,说的话本就不可信。我无颜再存活于世,该说的已说完,你们若有问题,就下辈子再说吧。”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脚步飞快,冲向大殿中的柱子。
“砰”一声巨响。
鲜血飞溅,容妃倒在地上,很快没了声息。
顾问安惊了,忙喊:“快传太医!”
一阵兵荒马乱,来了好些个太医,却没能把她救回来。宫变这日,成了容妃的忌日。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容妃的话,可信度瞬间变得很高很高。
顾皇后大怒,斥责中书令。“若非容妃拼死相护,只怕陛下已死在谢慎那乱臣贼子手中,她乃是有功之臣,却被你逼死,你真是放肆!”